他清楚地知道,蔣蘭茵一定和柏松有聯系。
他們以前關系就很好,遲律甚至不想承認,自己還吃過蔣蘭茵的醋。
但會那麼突然再看到柏松,是出乎他意料的。
他的戒斷反應姍姍來遲,以至于之前他真的以為,失去柏松,對他毫無影響。
焦慮,煩躁,心神不寧,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他調查了柏松的行蹤,知道他在這家公司上班。
拐彎抹角接近他的下屬,試圖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出現在柏松面前的理由。
遲律看著后視鏡里自己的樣子。
外套是d家今年最新款,很花哨,他還特意配了一條絲巾,渾身上下就像花孔雀一般,生怕自己打扮得低調了,會被人忽略。
但還是被人忽略了。
想到這里,他突然放聲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他也不知道。
只是腦子里,柏松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越清晰,他腳下的油門就踩得越狠。
最后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跑車以失控的速度,撞向了道路的防護欄。
“砰——”
安全氣囊探出來,遲律坐在駕駛席,視線茫然地看著窗外。
溫熱的血從額頭流下來,他想的卻是——
這輛車真讓人厭惡,終于壞掉了,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把它扔掉了。
柏松后面幾天,都沒有再看到遲律。聽公司的人說,下屬和富二代分手了,還得了不少分手費。
他想起當年自己和遲律分手的時候,為了骨氣,連身上穿的遲律送的球鞋都直接脫下來還回去最后只能狼狽地光著腳回寢室的場景,不由得感嘆一句。
當年那會兒真的是窮得只剩骨氣了。
要換了現在的他,骨氣有什麼用,不如錢實際。
不過話又說話來,那天那麼干脆甩了四百萬出去,現在想想還挺后悔的。
“柏松!”
剛到小區門口,柏松就看到坐在門口花臺上的叔叔。
柏松從小父母就去世了,是寄住在叔叔家長大的,叔叔一家不是好相與的,當初收養他也是為了柏松父母的遺產,所以大家的相處并不愉快。
柏松當年選擇出國,除了因為遲律,也有想和叔叔一家脫離關系的原因。
只是有些親戚關系始終很難斷,好不容易商量好,直接給四百萬買斷這些年養育的情分,但——
嗯,那四百萬已經在遲律的兜里了。
叔叔以為柏松是反悔了,現在隔三差五就找柏松要錢。雖然是有顧忌沒直接鬧到公司讓柏松下不來臺,但柏松小區的地皮是已經被叔叔一家踩熟了。
“叔叔,我再說一遍,我現在沒錢。”柏松不耐煩,“再給我三個月時間,行嗎?”
他手頭的項目大概還有三個月結束,到時候會有一筆分紅。
“別找借口,你這些年在國外過得那麼滋潤,賺了那麼多錢,有沒有想過我一家子過得有多艱難?”叔叔倚老賣老,“行,你是晚輩,你說你經濟困難我也不能真逼你跳樓。但我現在比你還困難,你住這麼高檔的小區,我不信你連點生活費都拿不出來!”
“這小區是公司給安排的,我沒錢租。”柏松解釋。
“我不管,給錢!多的沒有,十萬你總要給吧!你弟弟上大學了,學費就得好幾萬,還要買電腦買衣服,你不給,我就去你公司鬧了!”
他一臉無賴,可柏松兜里是真的沒錢。掏干凈了,最多能拿出兩萬。
“行,你去公司鬧。”柏松也不是當年那個被欺負的弱小少年了,“最好是鬧大了,鬧到我被解雇。到時候我一分錢沒得賺,我看你去哪兒要錢。”
“白眼狼啊!不要臉啊!”叔叔見威脅沒用,直接倒地開始放聲哀嚎,“我費心費力賣車賣房供你讀書養你這麼大,現在家里沒錢了,你卻一分錢都不愿意給。夭壽啊!”
“大家快來看啊,看看我到底養了個多沒心沒肺的狗東西!”
周圍的路人被叔叔的聲音吸引,不由得站在遠處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柏松站在原地,冷眼看著叔叔做戲。
這個世界是無賴的天下,人想要活得好,就不能要臉。
鬧吧,你鬧,我就看著你鬧。
這要換了以前,自尊心強得過分,叔叔都不用喊,只需要大聲叫喚兩句,柏松肯定把兜掏干凈了,去刷信用卡,都得把錢給叔叔。
“夠了,閉嘴!你要多少錢,我給你。”
柏松的身子被人拉扯著后退一步,有人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住了外界異樣的目光。
遲律皺著眉一臉不悅地掏錢包:“不就是錢嗎,多大點事兒!”
遲律多金,很多金。
在他看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
他就是見不得柏松受那委屈,原本他就是偷偷來看看柏松,沒打算露面,但實在是忍不住。
“你要多錢?”遲律說。
“五百萬!”
“五百萬對吧?勞資給你一千萬。”遲律刷刷刷就要寫支票,卻又被柏松握住手臂。
“你干嘛?”遲律分神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你等我把他打發走,我絕對立刻消失不煩你。
”
“如果你錢很多,可以去做慈善,或者燒給你祖宗,再或者扔海里。”柏松說,“但別和我沾上一丁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