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癖。”他開口,“你過來。”
現場的人很多。
有醫生,有護士,有申屠家的人,有公司高管……零零碎碎,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大堆。
楚允穿了護士服,又站在醫生后面,整個人幾乎淹沒。
但申屠謙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沒有原因,毫無緣由。
他就是知道,這個身材削瘦,長了一雙丹鳳眼,表情略帶淡漠的男人。
是他的小潔癖。
楚允立在原地,渾身緊繃著,幾乎無法動作。
“怎麼,非要我親自走過來迎接你?”申屠謙伸出手的手遲遲沒有得到回應,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的腿還沒有完全康復,目前無法獨自站立,想親自過去迎接還是有一定難度。
楚允不敢看申屠謙,下意識看向另一邊。
那是申屠謙母親所在的位置。
申屠謙是何等聰明的人,幾乎是第一秒就發現了楚允的異常。
他偏頭思索一秒,手臂突然用力撐起身子,吃力地邁開腿,朝楚允踏出一步。
“兒子!”
“老板!”
“申屠先生!”
數道驚慌雜亂的聲音同時響起,申屠謙卻只看到楚允臉上閃過擔心害怕,不受控制地朝他跑過來。
于是下一秒,申屠謙心滿意足地撲在楚允懷里,用力摟著他的肩膀。
“抓住你了。”他聲音很低。
于是楚允就覺得。
沒關系了。
他又不是什麼圣人,他就是要自私一點。他不想離開申屠謙,一點也不想。
拖后腿也好,被嫌棄也好,以后從兩生歡喜到相看兩厭也好。
至少就這一秒,他只想抱著申屠謙,恭喜他再見天日。
被申屠謙發現了楚允的存在,想要再讓楚允離開,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主要誰都沒料到,申屠謙居然一眼就能認出楚允。
大家都是成年人,哪怕是親人,也會識趣維持表面的和平。
申屠家的人會私下找楚允談話希望他有自知之明,卻不會明擺著和申屠謙對著干,強行將楚允從他身邊帶走。
當然,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們也確實帶不走了。
申屠謙眼瞎的時候,大家還能覺得他對楚允或許有幾分低谷期的依賴。
但他現在重見光明,仍舊不允許楚允離開他半步。
再用依賴解釋,未免就有些勉強了。
大家慣用“啞巴”代指楚允,但申屠謙從來只喚他“小潔癖”。
“小潔癖,你在哪?”
“小潔癖,過來。”
“小潔癖,你又發呆!你以前肯定經常仗著我看不見,偷偷覬覦我的美貌,對吧?”
被戳中心事的楚允立刻心虛轉移視線,又比劃著:“我才沒有潔癖,我只是愛干凈。”
嗯,自從申屠謙的眼睛好轉,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公司重攬大權,而是給自己請了個手語老師。
現在基本實現了和楚允之間無障礙溝通。
申屠家有長輩私下找過申屠謙,委婉提起要不要請醫生治治楚允的啞病。
楚允不是先天啞巴,是后天因為發燒過度壞了嗓子,搞不好能治呢。
但都被申屠謙拒絕了。
他覺得沒有必要。
先不說能不能治,就算能治,楚允也要吃不少苦。
他申屠謙的人,不用受那些苦。
楚家倒是也厚著臉皮上門探望過幾次,但每次都被申屠謙不咸不淡地打發了。
甚至都沒讓楚允知道這件事。
楚允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如果申屠謙要處理公務,他要麼就安靜看書,要麼就找點活做,或者是跑去院子里修剪花朵,或者是和隔壁鄰居家的大金毛一起玩。
他從不過問申屠謙的事,也并不問兩人是否有未來。
可能他骨子里仍舊有點逃避和自卑的心態,只想活在當下。
“小潔癖,回來。”
楚允手里捏著個沙包,和金毛玩得正開心,就聽到申屠謙在喚他。
他一回頭,申屠謙就站在別墅二樓陽臺,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大金毛依依不舍地咬著楚允的褲腳,不準他走。
楚允摸摸金毛的腦袋,比劃著問申屠謙:“什麼事?”
申屠謙:“你這是什麼話?你覺得陪金毛玩這件事比我更重要?”
事實上楚允真的很喜歡小狗。他小時候沒人和他玩,小區也有人養狗,他就經常偷溜出去和狗狗玩。
狗狗太可愛了,它們永遠對你有十二萬分的熱情。
誰會不喜歡狗狗呢?
申屠謙一早就知道楚允對狗的喜歡,也有想過要不干脆養幾只狗陪楚允。
但是他一連兩次看到楚允和狗狗相處的畫面之后,直接就把這個想法扼殺在搖籃里了。
不能忍,不能接受他的小潔癖對一只狗露出那麼溫柔的笑容,更不能接受小潔癖為了狗忽略他。
愿意讓楚允偶爾和大金毛玩,申屠謙覺得自己已經算得上大度。
楚允見申屠謙一臉“我不高興但我不說”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上揚,最后再揉揉金毛的腦袋,將沙包還給它,就起身慢悠悠回家了。
剛走到大門口,就被已經下樓來的申屠謙握住手腕。
“臟,剛剛和狗狗玩了。”楚允比劃,“我要先去洗手。”
申屠謙手也沒松開,直接拉著楚允去了洗手間。
兩人并排站在洗手臺前,四只手勾纏在一起,又被泡沫覆蓋,分不清誰是誰,好半天才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