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家的掌權人申屠謙遭遇重大車禍,一夜之間,原本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成了個目不能視腿不能行的廢物。
于是那場原本受眾人羨慕的申楚聯姻,就成了圈內的笑話。
笑話楚家費盡心思攀上申屠謙這棵大樹,結果人還沒嫁過去,大樹倒了,猢猻散了。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我憑什麼要嫁一個又瞎又殘的男人?你們非要我嫁,可以,那就讓我的尸體嫁過去吧!”
“悅櫻,你這話是在媽媽的心上割刀子啊!”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客廳,妙齡女子哭哭啼啼,躲在自己母親懷里,好不傷心。
“申屠謙雖然殘了,但申屠家沒倒,我們也惹不起啊!”楚庸嘆氣。他也心疼女兒嫁過去受罪,可申屠家,他哪里敢得罪?
“反正當初說的是申楚聯姻,又沒說到底是哪個‘楚’。”
“去年不是剛通過同性戀婚姻法,你把楚允送去申屠家唄,說起來他還是你原配生的孩子,不比咱們悅櫻身份高貴嗎?”女人諷刺一笑,“聽說現在申屠謙脾氣古怪最受不了吵鬧的,楚允實在太合適他了!”
——
楚允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人送到了申屠謙面前。
“少爺,楚家來人了。”管家小心翼翼地對申屠謙道。
申屠謙坐在輪椅上,腦袋微微朝發聲的方向偏了偏,表情冷漠,不吭聲。
“您看,是讓他住下來還是——”
“滾!”平靜的湖面突然掀起驚濤駭浪,申屠謙瘋狂地將周圍的花瓶,杯子……所有能摔的東西摔了個干干凈凈,“楚家的人來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嗎?滾,滾啊!!”
他自顧自發泄一通,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一腳踹翻這個世界。
可惜他已經是個殘廢,只能可笑地坐在這輪椅上,受人恥笑地渡過一聲。
爆裂地迸發后是殘喘的廢墟,申屠謙無力地靠坐在輪椅上,雙目無神地仰著頭。
他的世界只剩荒蕪。
“咔嚓——”
耳邊傳來細小的聲音。
是碎瓷片和地面觸碰的輕微響聲。
他沉默地聆聽。
有人,或許彎腰,或許蹲在地上,正一片一片,將摔碎的瓷片玻璃,撿起來,收好。
“聽不懂人話嗎?”他吼過之后,嗓音有點沙啞,“我讓你滾出去。”
楚允沉默著,將大塊碎片都收好,又找來掃帚,將碎末掃在一起,把地面收拾干凈了。
申屠謙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煩躁,到最后也冷靜下來。
他自從眼瞎后對聲音就很敏感,聽到一點動靜就煩躁。但或許是因為楚允的動作不徐不緩,聽久了反而讓他沉靜下來了。
最后,楚允站到申屠謙面前。
申屠謙雖然眼睛瞎了,但對身邊的人事物還是有一定的感知力。
他見楚允始終不說話,原本平復下去的煩躁又升起來:“怎麼?沒看過殘廢嗎?”
楚允抿了抿唇,伸手,拉開申屠謙的手心,一筆一劃。
要,吃,糖,嗎?
然后,又補充兩個字。
很,甜。
他自己就是個殘疾,又怎麼可能嘲笑申屠謙?
“你就算不說話,你走路的聲音,甚至呼吸的聲音,都會吵到我。”申屠謙誤以為楚允是故意沉默著想討好自己,不由得惡劣笑了,“你要是呼吸停止了,我搞不好會允許——”
他話沒有說完,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顆糖。
很濃郁的牛奶味。
和身邊這個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很甜。
“以為一顆糖就能討好我?你做夢!”
楚允無聲笑了笑。
他突然覺得,其實被送來申屠謙身邊,沒有想象中的恐怖。
他覺得申屠謙比楚家人好多了。
他握著申屠謙的手,又問。
好,吃,嗎?
申屠謙指尖無意識握了握,在察覺到自己居然握住了楚允的手之后立刻松開。
“不好吃!你離我遠點!”
很好,只是“離遠點”,不是“給我滾”。
楚允就這麼,用一顆糖,意外的在申屠謙身邊留下了。
他是個啞巴,后天的。
他大概三歲的時候,父親就出軌了。
母親和父親鬧了快半年,成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連帶著也恨上了楚允。她覺得楚家的種沒一個好東西。
吵到最后,某次半夜,父母又吵起來,母親怒氣沖沖開車離家,出了車禍,就這麼去世了。
楚允被父母忽略得徹底。前腳母親剛去世,后腳父親就風風光光迎娶新人,并且很快和真愛生下了愛的結晶——楚悅櫻。
楚允這個原配的兒子,徹底成了背景板。
他越發沉默,六歲那年冬天特別冷,他突然高燒,但彼此楚庸正帶著妻女在溫暖的海市過冬,傭人不敢擅自做主,沒及時送他去醫院。
楚允就這麼燒成了啞巴。
楚家這些年靠著楚庸的鉆研經營,產業擴大了不少。楚悅櫻也成了圈內頗受關注的名媛,很是受到不少關注。
否則以楚家和申屠家的財富地位差距,楚家哪能高攀申屠家?
只是楚允這個原配之子,這些年幾乎消失。眾人只知楚家千金楚悅櫻,哪知楚家少爺楚允呢。
楚允愛吃牛奶糖,大概是成了啞巴之后養成的習慣。
他以前聲音挺好聽的,據老師說,奶呼呼脆生生,特別招人喜歡。后來啞了,不管他怎麼哭怎麼叫,都只是徒勞地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