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女士氣得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叭叭叭點開一串號碼,那頭一接通她便破口大罵:
「沈頌軍你個老不死的,兒子干點生意容易嗎?你腦子秀逗了過來搗亂?你自己公司干得很好嗎……
「誰要跟你復婚了?怪不得你公司那幫人不喜歡你,你簡直自我意識過剩……」
劉女士對著手機破罵對面半個小時。
結束后,她沖我得意挑眉:「妥了,他說他不會再干涉你了。」
還得是我媽能治他。
其實從剛開始被各大甲方接連拒絕的時候,我就知道是沈頌軍在背后做了手腳。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只要我做任何有違背他意愿的事,他都要偷偷摸摸借用外力來打壓,等我失敗后又出現在我面前幸災樂禍,對我說:「你看,我早就說了吧……」
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所以根本就沒當回事。
大不了就認輸,然后去他公司搗亂唄。
「你爸他就是這樣,控制欲太強,讓人喘不過氣……」劉女士嘆息道,「所以我才受不了他。」
我在一旁默默聽著她對過去婚姻的感想。
「星星,我和你爸只是因為性格不合而分開,并沒有其他原因。」劉女士突然正經。
「或許費洛蒙曾讓我們在興奮中迷失,但婚姻的破裂跟這個沒關,我向往自由無拘無束,他希望我安于家庭相夫教子,只是理念不合而已。」
「那……他為什麼說你是騙子?」
我問出了我藏在心中多年的問題。
劉女士無奈地笑:「因為他不肯承認自己的偏執和強加給我的束縛,就把我想離開他歸結于我沒那麼愛,可這是兩碼事,我愛他沒錯,但我更愛自由。
「離婚后,我臨出國前,他還曾給我發信息,痛陳費洛蒙的罪行,說他就不該相信我的話,也不信什麼狗屁費洛蒙,因為費洛蒙不僅騙了我也騙了他……」
劉女士猛然抬頭問我,「他是不是把這種話跟你說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那條信息是他在一旁哭,我一邊聽一邊幫他編輯成信息發給你的。」
聞言,劉女士狠狠翻了個白眼。
「星星,你不要怕,費洛蒙確實把感情具象化,但它卻影響不了什麼。」
我仔細想了想她這話,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劉女士,你這話意有所指啊。」我皺起眉頭,「你到底因為什麼回來?」
像是被我戳穿,劉女士的眼珠不自然飄忽,支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宋冬燃跟你說什麼了?」
見我戳破,劉女士咬了咬唇,最終選擇全盤托出。
原來宋冬燃早在五年前就開始和她聊我的事了。
劉女士說,因為我不經常聯系她,就算是找她說話也只問她在哪個國家。
所以她才找到宋冬燃來打聽我的近況。
「當我聽小燃說,你好像因為費洛蒙的事害怕戀愛,我就想到是不是你小的時候我們經常吵架嚇到你了,這才想回來和你解釋一下以前的事。」
劉女士萬分愧疚道,「其實在電話里說也可以,但我想這樣重要的事還是見面說比較好。
「當年我一離開沈家就出了國,這麼多年也沒回來過,后來雖然通信發達,但我知道我作為一名母親很不合格,我沒能給你普通母親該給的關愛,甚至對你的成長也沒起到任何作用……」
說到此處,劉女士眼眶濕潤。
「不。」我輕撫她的背安慰道,「媽,你不必成為所謂『合格』的母親,你能夠堅定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很高興。」
劉女士茫然無措地看向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實我從小就覺得,有您這樣的媽媽,特別酷。」
劉女士愣了半天,之后大大地破防。
她幾乎哭了一整晚,訴說她在國外多麼想我,又說了很多在國外經歷的驚奇趣事。
她說,她的下一站是西班牙,她很早就想去看看斗牛了,如果可以她還想親自試一試。
臨走前,劉女士揉著紅腫的眼睛告訴我:
「其實,領離婚證那天我還是能聞到你爸的費洛蒙,這麼多年我都沒忘記過。」
我笑著調侃:「那你千萬別和他見面,他現在身上只有老人味兒,會破壞你美好記憶的。」
天邊泛起魚肚白,我站在門口向上伸了個懶腰。
宋冬燃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從里面走出來。
「宋冬燃,你這嘴也不把門啊。」
我故作不悅地說,「你怎麼連我初中拔了老頭子幾根人參的事都往出說?不是說好這事爛肚子里嗎?」
宋冬燃伸手抵著下巴思考:「啊……你當時拔了幾根來著?」
「六根吧。」
「我記得是七根。」
「絕對是六根!」
「胡說,你忘了你當時非要湊七根拴在陽臺晾衣桿上當葫蘆娃的事了……」
我倆你一言我一語,最后在沒有結果的爭辯結尾相視一笑。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冬燃。」
我還是很感激他愿意陪劉女士聊天的。
包括如果不是他,我不會在今晚就知道困擾我多年的問題的答案。
或許有朝一日我會自己問吧,但那肯定是在未知的以后。
宋冬燃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你要真想謝我就好好把『回響』開下去吧,我還挺喜歡調酒師這個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