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話,許璟之走上前拿起白瓷瓶,拔開瓶塞將丹藥倒在手心,聞了聞。
“這是凝脈丹,”這東西他認得,三品丹藥,能夠暫時阻滯修士經脈中的真氣運行,是不少邪門歪道的常備之物。
“不錯,你若能讓他吞服,起碼能再增加兩成的逃跑幾率,”胡九兒說道。
“他可是仙尊,一顆三品丹藥能起多大效果?”許璟之顯然不太相信。
“不是說了嘛,兩成,”胡九兒攤手,“但多一分勝算便是一分,你說呢?”說著他眸子眨了眨,“若你還有別的方法能夠暫時削弱他的力量,自然是更好的,這樣能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低頭看著手中的瓶子,許璟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著可行性。手指微微用力捏緊了瓶子,許璟之再次抬頭,問道:
“按照你所言,遮蔽我的行蹤只是暫時的。那待他能力恢復,豈非無論我在何處,都會被他再次尋回?”
“所以你只能去他鞭長莫及的地方,”胡九兒理所當然地接話。
“鞭長莫及的地方?”聞言,許璟之瞳孔微縮,他想到了兩個地方:魔域、妖界。
“你別無選擇,”看出了許璟之心底的動搖,胡九兒提醒,話語中多了些冷漠。
別無選擇。這四個字似曾相識,初到玄玥閣的時候,離晏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作為弱者的他,或許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確實是別無選擇。即便是想要好好活著,都需要費盡心思,生死難料。
“所以你會帶我去妖界,是嗎?”他提問時語氣是平靜的,一如過往許多次被逼無奈接受現實時那般。
“準確地說,是青丘,我們狐族的地盤,”胡九兒也不意外,畢竟當初說出許璟之血脈時,也算透了底。
“條件?”許璟之點了點頭,然后問了最關鍵的問題。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胡九兒自然也不會平白無故為他冒這般大的風險,有所圖才是正常的。
看著眼前的許璟之,胡九兒微微泛著紫光的眸子多了些不一樣的情愫。
不知為何,他忽地有些可憐眼前這只小鳳凰。還不到而立之年,已經察覺到了背后隱藏的暗涌。然而越是明白,才越是深感無力和絕望,目前的他根本無法改變。
“與我青丘永遠結盟。”
許璟之知道此事定然有附加的條件,卻沒想過是這般離譜之事。結盟?一個族群要與他一個煉氣結盟,圖什麼?
“你不必在意我們圖什麼,只要告訴我答案,”仿佛看穿了許璟之的想法,胡九兒說道。
低頭猶豫了片刻,指腹在白瓷瓶光滑的瓶身上無目的地摩挲著。劉海遮擋了思緒,許璟之眼底的光明滅不定。
不知為何,此時腦海中竟然浮現了離晏那如山巔白雪的身影,還有他思緒偶爾遠去時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若真的從此消失,離晏大概會發瘋吧。這樣想著,許璟之嘴角揚起,雙肩自嘲地抖動了一下。
深呼吸,重新抬頭,將眼底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許璟之對胡九兒說道:“好,若我真的能夠離開玄玥閣,便與青丘結盟。”
“好,那我這就去準備,”胡九兒也是一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等等,”許璟之叫住他,“此時不行,還需要等待幾日。”
“為何?”胡九兒想趁熱打鐵,害怕遲則生變。
“你不是說他最虛弱之時,方是最佳時機嗎?”許璟之心里已經有了定計。
雖然每次解開封印之時,他的記憶都會變得模糊曖昧。但有一點他是能夠確認的,那就是每一次封印解開之后,翌日清晨,離晏的臉色都會不太好。
這最后一道封印即便不是最耗費靈力的,也不會比之前的容易。這或許就是胡九兒所需要的時機。
“你可有把握?”胡九兒眼中掠過一絲光芒,追問。
“沒有,”許璟之毫不猶豫地搖頭,“若不成也不會對計劃造成太大的改變。”
“那好吧,”暗暗嘆了口氣,胡九兒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若是可能,起碼把凝脈丹讓他服下。”
“我知道了,”許璟之點頭。
送走了許璟之后,胡九兒立于窗前,抬頭看著望山城的漸漸落幕的繁華。夜已深,熙攘的街道如今只剩稀稀拉拉的一兩個醉鬼。
侍女汐汐推門而入,輕輕將手中托盤的酒水放在桌上。她抬頭便看見胡九兒凝視夜色的面容上帶著些許笑意,似乎心情很不錯。
“殿下覺得這許璟之屆時可會真的出現?”
“會的,”胡九兒對于這點沒有懷疑,畢竟今日是他主動找上的自己,那就說明他是真的想要離開。
“可他為何想要離開?”這是汐汐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為何不離開?這里本就不屬于他,”赤足走到桌旁,接過汐汐手中的酒杯,輕抿一口,“千年前如此,現在亦是如此。”
“可他并不知……”
“你怎知他不知?”胡九兒抬眉瞟了汐汐一眼,反問。
汐汐無言以對。
胡九兒繼續低頭喝酒,手指把玩著酒杯,說道:“他想逃,當初第一次見他時,我就知道了。”
許璟之回到玄玥閣的時候已經夜深,看著漏壺上的刻度,快到亥時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