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逐漸用力,眼看著這死變態的臉色從脹紅變為烏青,氣息越來越微弱,那惡心的笑容也開始無力維持。
看得出來他想擺出游刃有余的裝逼姿態,可他終究只是個人,對于生理本能的控制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終于放棄了笑,皺起了眉頭,露出痛苦的表情。在這一刻,我竟然有那麼一點共情了他。說實在的,當我恨到癲狂時,看到他這副模樣,確實很爽。
他的手虛虛撲騰了幾下,好不容易抓住了我,順著一路攀到我的手臂上,最后抓住了我的手,努力試圖掰開它們。
“放……手……”他從嗓子眼兒里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救……”
那幾個打手這才動手,不知道掐了我哪兒,我兩條手臂猛地被一股巨大的麻痹力沖擊,下一秒,他們就把我從鐘旋的身上扯開了。
我被一個打手牢牢架著,冷眼看著鐘旋佝僂著腰拼命咳嗽,兀的笑了起來。
他聽到我的笑聲,一邊咳,一邊側眼充滿恨意地瞪著我。而在這恨意之中,我看到了一絲微弱的懼怕。
我笑得更大聲了。這下子風水輪流轉,輪到他怕我了。
“不是你讓我繼續打你嗎,不是越狠你越爽嗎?怎麼現在讓人救你?孬種,只會嘴上說。”我將脖子有多長伸多長,刻意地以高姿態輕蔑地用眼尾睨他。
“……”他深深呼吸,然后抬起手沖我肚子上就是一拳。
我悶哼一聲,咬緊了牙。
他沒繼續動手,只是陰森森地盯著我。
我緩過來那一下,張了張嘴,用微至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什麼。
“……你說什麼?”他問。
我抬眼看著他,笑了笑,繼續用那聲音說。
打手在旁邊拆臺:“他想引你過來然后咬你。”
我:“……”你怎麼不去死啊!關你屁事啊!
鐘旋噗的笑了起來。夠寒磣的,滿臉滿嘴血在這兒笑。
我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他開口道:“你可真——”
話沒說完,猛地車一個急剎,我們各自亂撞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們,反正我被座椅惡狠狠地撞了下胳膊,特疼,不知道脫臼沒,我眼淚花子都差點兒出來,趕緊憋住,不
能在這時候丟了陣勢。
鐘旋估計也不好受,大聲罵司機。
司機低聲說:“有人突然沖出來攔車。”
我們下意識地朝前車窗外看去,這一看,我愣住了。是……鐘齊昊。
這條路離主干道很遠,處在郊區僻靜的位置,又是這個時間點,此刻周圍沒有別的車經過,鐘齊昊就這麼定定地站在這條單車道的路中間,一臉冷酷地看著這輛車。
他周圍并沒有別的車,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趕過來的。
司機抬眼從后視鏡里看鐘旋的意思。
鐘旋磨著牙,充滿恨意地說:“撞過去,他不讓開,那就是他活該。”
司機聞言,面不改色地放開手剎,一腳將油門踩到底。
“鐘齊昊!”我急忙用盡全身力氣喊道,“讓開!讓開!鐘齊昊——讓開!!!住手……停車!停車!鐘旋你讓他停車!你瘋了!真撞上去你就是殺人犯!鐘旋!”
可是我的掙扎和喊叫半點都改變不了鐘旋的殺意,他甚至因此再度愉悅起來,原本從烏青轉為慘白的臉皮上都浮現出了些異樣的潮紅,重新笑了起來,欣賞著即將到來的血腥一幕。
“……鐘齊昊!讓開!鐘齊昊!”
我只能這麼徒勞地沖著前車窗外的那個人這麼力竭聲嘶地吼叫。
這一切說時遲那時快,實際上都只在短短的數秒之間,面包車已經直直地沖著鐘齊昊撞了上去。
在這一刻,我渾身都失去了力氣,像是靈魂都被全部抽走了,癱坐在椅子上,絕望地看著依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他。
“……鐘旋,我恨你。”
我喃喃地這麼說著,感覺到了什麼東西從臉頰滑過,落到了嘴里,咸咸的。興許是淚水吧。
就在撞到的那一瞬,我不由自主地闔上了眼睛。
“對不起……”我囁嚅著這麼向鐘齊昊道歉。如果有來世……如果真的有重生……下一次別再救我了,不要碰我,會過走我的霉運。
這不到一秒的時間仿佛比一個世紀還要長……不,好像是真的不止一秒鐘。
我一直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剛剛車子撞到了什麼……我知道那是什麼……猛地震了一下,隨即
就停住了,遲遲沒再啟動。
車廂里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但不應該啊,至少鐘旋應該像個猩猩一樣興奮地大喊大叫,或者車子趕緊逃逸。
可現在卻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如果時間真的能夠靜止……靜止在撞上去之前,那該多好……
許久過后,一切依舊僵持,直到我聽到一個打手略微顫抖的聲音:“那是……是什麼啊……?”
我猶豫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與離我不到兩三米的鐘齊昊的雙眼對視。
“……”
他并沒有變成三頭六臂,此刻就站在車頭前,一如平時的樣子,好端端地站著,臉上、潔白的襯衫上,都沒有任何血污,表情淡淡的,一只手插在西裝褲的褲兜里,另一只手扶在車頭前蓋上。
鐘旋也終于回過神來了,自欺欺人地質問司機:“不是讓你撞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