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為他們之間將又打起來時,麒御扔下一句好自為之就毅然決然地轉身走了。
我一時有些發愣。
直到走離很遠了,我看著麒御黑沉沉的臉,猶豫再三,還是從小包里出來了,化為人形落地。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我,面色稍緩,問:“怎麼了?悶著了?”
我搖搖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片刻后,我輕聲問:“就、就這麼放她們走嗎?”
“……我會通知鳳族她的行蹤,讓
鳳族來帶她回去吧。”他說。
“你生氣了。”我說。
他嘆了聲氣,轉過身去側對著我,說:“對。”
他這麼坦率地承認,我反倒不知說什麼才好了……
過了會兒,他再度看向我,強顏歡笑道:“別說她了,讓她去執迷不悟吧。”
我欲言又止。
他說:“在我面前你想說什麼都可以。”
我猶豫再三才小聲地問:“假如……當初你發現我就是惡果,你會和鳳姬一樣嗎……”
他平靜地說:“你不是。”
“我是說假如。”
“沒有假如。”他說,“不是你說自己是惡果就是惡果,所謂惡果,像嬰勛那樣心腸歹毒,那他就是惡果,倘若他善良,那他就不是惡果。你心地純善,哪怕全天下都說你是惡果,你也不是,而你若與嬰勛一般歹毒,我與你又怎會有愛意羈絆。若我能有,當初我怎麼不愛嬰勛?”
倒……倒也是哦……
“不要鉆牛角尖。”他說。
我點點頭。
可是,在我和他回到北荒之后不久,聽聞了鳳姬身死的消息,他自己鉆入了牛角尖里。
……對,鳳姬死了。
據說,在逃避各路的追捕時,遇上了天象之變。
一顆天石隕落了下來,朝著一處較大的人族聚居地直直砸去。
恰好鳳姬帶著虹纖逃至附近,她見此狀,不假思索地奮起余力化出原形巨鳳迎著天石而去,使盡渾身力氣將天石撞偏,落到了離人族聚居地不遠的一片荒地上。
天石將荒地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這還不算完,因鳳凰屬火,而鳳姬因遍體鱗傷筋疲力盡而無力控制體內真氣橫沖直撞——用通俗易懂的比喻形容就仿佛電器短路了可能會漏電。
鳳姬就是漏火。
她撞偏天石那一下,體內迸發出的鳳焰與原本包裹著天石的氣體一觸即燃,且是劇烈燃燒。
天石砸入大坑后,依舊熊熊燃燒,火勢迅速蔓延。
不需多少時間,這場火便將燃至附近的人族及其他族生靈的聚居地。
而鳳凰真火并非尋常水源可以澆滅的。
好消息,魔將虹纖屬
水,她引來的水克鳳姬的火。
壞消息,那把火乃鳳姬體內能量之源,若要保全鳳姬,正確做法是慢慢調息將火種引回體內,而若不然,火在鳳姬體外被水熄滅,鳳姬就……就會元氣根本收到致命一擊。
會死。
當時情況緊急,鳳姬喝令虹纖立刻動手。
虹纖不肯。
鳳姬與她爭執起來,不知說了什麼——當時目睹這一切的是巫族人,他們倒不是去找鳳姬尋仇的,單純就為了逮回虹纖——總之,巫族人遠遠看著那倆大吵一架,然后虹纖就哭著引水滅火了。
火勢被徹底滅掉之時,就是鳳姬殞命之時。
雨中,虹纖將漸漸失去氣息的鳳姬緊緊抱在懷中,雨越來越大,直至灌滿了天石所砸出的大坑,形成了一個湖。
巫族生性謹慎,不敢妄動,繼續埋伏觀測。
一天一夜之后,雨停了很久了,虹纖依舊維持著跪坐在地上抱著鳳姬的姿勢,巫族漸漸察覺不對勁,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查看,發現虹纖已經死去多時。
她用鳳姬常戴的火簪刺入了自己的心脈。
“……”
巫族追兵深深震撼,久久無語。
此事傳遍各界各族,反應皆如巫族。
在此之前,沒有人信虹纖是真心與鳳姬相愛,在所有人看來虹纖都不過是以某種手段操縱或哄騙了鳳姬,以此來逃命而已。
可如今看來……
麒御已經把自己關在山洞里三天不吃不喝了。
他自閉了。
我在旁邊勸他都不管用。
我嘴皮子都快說破了,他終于回了我一句話,這話卻更像是他在自言自語:“我當時不該放她走。”
“……你盡力了。是她執意要走,還用對你的恩情相迫。”我說。
“我不認她又能如何?”他執拗地說,“我就該不認狗屁恩情,把她和那個……家伙一起帶回鳳族。”
我受不了他這副頹廢的樣子,忍無可忍道:“你讓我不要鉆牛角尖,如今你自己卻深陷其中。你當時如何會知道天石恰好在她們所經之處隕落?如何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若你當時強行把她們帶回鳳族,虹纖因此而死,而鳳姬殉情,你是否
依舊還是責怪自己?”
他:“……”
他沉默良久,瞅我一眼,四目相對,他默默地側了側身,移開目光,耷拉著腦袋,繼續自閉。
我放緩了語氣,想了又想,只能這麼寬慰他了:“或許,你這麼想……當初就連你都不能接受她倆在一起,她倆必然無法長相廝守,那……如今死在一起,或許對她倆而言不算一件壞事。
正所謂,生死相隨。”
麒御轉頭看我,神色有些復雜微妙,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