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爹罵得口干舌燥中場休息的時候,樓起笙扯著嘴角說:“行,還錢。”
全家都沉默且疑惑地看著他。包括我。
他很不客氣地拉著我并排坐到炕沿上,從懷里摸出一疊神秘的紙抖了抖,重復一遍:“還錢。”
我爹都不記得罵人的話怎麼說了,扭頭看我娘,我娘也一臉懵逼。他看秀才哥,秀才哥也不明所以。
最后他們仨看向了我。
然后發現我并不比他們知道得多。
樓起笙見狀,亞撒西地為我們解惑:“平日阿寶帶回來的東西是我借給他的,據我所知,他都給了你們。你們自家吃了的那些我暫且不算,可被你們賣了的,折算錢銀……我數數啊。太多了,一下子記不清。”
他說著,低頭認真狀把那疊小紙條翻了一遍,然后抬頭一本正經地說:“抹完零,一百二十五兩,現銀還是銀票?銅板我也收。”
我以前閑著沒事算過當今的購買力,折換成我前世的現代,大概就是一兩等于800塊。
嗯……我已經拿過樓起笙超過十萬塊的東西了???!
不過仔細想想,他給我的確實都不是孬東西,動不動就純天然保護級動植物,要是擱現代,不說更珍貴,直接很刑…
…
當然,不能脫離時代看問題,這里不能那麼算,否則武松頭一個不答應。
總之就是……我樓哥QAQ這麼好的人QAQ我絕對不能讓他黑化QAQ
我爹反應過來,罵道:“聽你在這瞎說!滾!”
“想賴賬啊?沒關系,反正你們把東西都賣給鎮上哪些酒家人家了我有數,我常送貨給他們,都認識,他們應該愿意替我作證。”
樓起笙不慌不忙,淡定自若,“要不這麼辦吧,現在就去找村長,把人都叫過來評理。
問他們,你們家連我這個怪物的東西都要貪昧,這事兒要怎麼算。”
我爹他們肯定不愿意啊。
此刻沒別人也就算了,要是嚷嚷得村民們都知道了,尤其是那個傻吊村長知道了,不得以為我們家和樓起笙私相授受暗度陳倉啊?
正所謂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傻吊村長一向無條件敵視樓起笙,這下子還不得連帶著敵視我們一家子?
而我爹這個傻吊村長的堅定傻吊信仰者肯定受不了這個。
再者說,就算不管那個,讓人知道我們家賴賬也不好啊。
還是那句話,這年代的村里沒什麼娛樂項目,除了那啥那啥,平時也就聊聊八卦了。
這八卦不得讓他們嚼上至少三個月的?
眼見我爹關鍵時刻遲遲不說話,秀才哥也裝啞巴,我娘左看看右看看,欲言又止,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看我干什麼?我現在欠我樓哥十萬塊錢,我也很卑微啊。
別看我每天好像無所事事的樣子,其實我有工作。
我的工作是自己找的,強行上崗,當樓起笙的人形撫慰犬,為消弭未來的世界危機盡小小一份力。
因為是在村里,每月工資按三千算,扣掉伙食費,大概還剩800。
……還不完,根本還不完。
屋內沉寂許久,樓起笙逐漸開始不耐煩:“到底選哪條路?啞巴啊?”
說完,他察覺不對勁,扭頭看了下我,放輕聲音禮貌地說:“不是說你。”
然后回頭提高音量,態度瞬間囂張:“說你們啊!”
我:“……”
這根本不是椅子……不對,重來。
這根本不是我樓哥!
眼看局面僵持,一方堅持要賬,一方集體失聲,我這個真啞巴不得不暫且脫離那小小的震撼來救場。
我拽拽樓起笙,示意他就到這兒吧,我們先走吧。
他點點頭,拉我起身,朝外走去。
這回我爹再沒罵他,甚至還暗暗地給我倆讓了下路。
我娘倒是有點急,試圖攔下我:“雁——”
秀才哥及時拉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閉嘴。
她猶豫再三,看看鐵青著臉不作聲的我爹,再看看對她輕輕搖頭的我,最終選擇了沉默。
我就這麼和樓起笙離開了。
他一路上都拉著我的手,撞見了好幾個村民,人人都用驚恐震驚的眼神看我倆。
我都怕他們眼珠子瞪出眶掉地上了。
本來我想讓樓起笙別拉著我手了,可轉念一想,我在村里跟他肩并肩一起走路,依舊會有高回頭率,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他牽吧。
到了他家后,他還沒有松手的打算,我心說差不多得了,不熱啊?
我終于示意他松手,他照做。
然后我打著手勢向他道歉和道謝。
他恢復了正常的酷哥樣,淡淡道:“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
看來剛才那不正常的樣子是他演出來的。
不愧是我樓哥,有一手。
今早上事情有點多,我在腦中稍稍捋了一下,從頭問起:你怎麼忽然去我家?
他沉默片刻,道:“清晨醒來,心中不安,恐你出事,便去看看。”
好兄弟。
我還要再問,他說:“肚餓,先吃飯。”
吃飯皇帝大。我沒異議。
于是他去做漢堡包炸薯條了。
想當然是我以前教他的。
可惜我不知道可樂怎麼做,不然高低也得傳授與他。
一陣忙活過后,我倆坐在餐桌旁品嘗今日早午飯,吃著吃著,我別有用心地扯開話題來打消他今早可能積累的戾氣,夸他這手藝好這手藝妙,完全可以去鎮上開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