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的團長雅巴沃猛地坐直了身體,瞪大眼睛看著臺上。
一直興致缺缺的蒼闕終于抬起眼,看向臺上。
“天哪……”
“這是怎麼回事?”
觀眾們沒想到臺上的戲劇劇情居然還有這種反轉,在短暫的騷動后,紛紛鼓起掌來。
在演出廳里所有人不正常的狂熱中,沈愛舉起手,聲音尖到極近破音:“‘神明的絕對真理’啊,告訴我們吧,究竟誰才是這里最大的罪人!”
話音一落,那座小小的天秤兩端亮起了一黑一白兩團光芒。
奚郁的左手心開始沒由來地發熱,他心頭猛地一沉,某種極其強烈的不好預感升上心頭。
他毫不猶豫,當即扭頭就往劇院外逃竄。
在演出廳所有人的眼里,天秤重重地向著白色光芒傾斜。
整座天秤上冒出暗紅色的光,隨后猛地竄出一條黑紅相間的詭異繩索,在眾人的驚呼中直沖舞臺側方的候場區,飛速穿過后臺一個個驚叫的演員們,穩準狠地捆住了目標。
奚郁只覺得自己被某種不可抗的力量捆住了雙手和身體,被用力倒拖回去。
飛速的風掠過耳際,隨后他被拖上舞臺,重重地摔跪在處決臺上。
眨眼之間,形勢陡轉。
誰也沒料到,最終被按上處決臺的,從沈愛這個“女伯爵”,變成了只在戲劇前半段僅僅出場一次的魔術師。
第103章 瘋狂戲劇(八)
就連沈愛都徹底混亂了, 完全都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因果律武器會把他們排除了的人拖上來。
半晌,一旁的華莉斯才憋出一句話:“……這是什麼意思?”
沈愛也一腦袋混亂,片刻后才強撐著開口:“沒錯, 是的,最大的罪人就是魔術師!華莉斯,你好好想想, 如果不是魔術師將你的錢袋偷走, 你怎麼會遭遇那些賤民的偷襲, 怎麼會后續的悲慘遭遇……”
說著說著,沈愛自己都有點編不下去了。
但因果律武器不可能有錯,那可是他們羅剎海在“萬魂絕境”副本里死了上萬人后,從系統那得到的補償,被抓來的魔術師絕對就是懸賞榜榜首奚郁!
她定了定神, 大步走到觀眾席前, 舉起雙手說:“大家都看到了,‘神明的絕對真理’已經將結果告訴我們了, 這里真正罪不可赦的就是這個魔術師, 他是真正的罪人, 該上處決臺的是他, 該受死刑的也是他!”
這話一出, 臺下的觀眾們頓時沸騰起來。
“死刑!死刑!死刑……”
一旁的團長雅巴沃捧腹哈哈大笑, 用力拍著扶手,“有意思,太有意思啦。誰能想到呢,最后死的是魔術師。”
蒼闕已經徹底坐直了, 金色的眼眸看向臺上跪在處決臺上垂著頭的奚郁。
“蒼闕先生,別忘了你是一個‘觀眾’,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棋子’如何被吃掉。”
團長雅巴沃陰冷的聲音穿過觀眾席上整齊劃一的“死刑”喊聲,那雙藏在漆黑面具下的雙眼如毒蛇般貪婪又警惕地盯著蒼闕。
蒼闕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始終定定地凝視著舞臺上的奚郁。
眼見場面徹底被自己掌控,沈愛意氣風發地回頭,得意地問道:“魔術師,你還有什麼辯解的話要說?”
奚郁緩緩抬起頭,黑壓壓的觀眾席沸騰叫囂著“死刑”,無數打在處決臺上的刺眼燈光讓他根本無法看清觀眾們的表情。
他仰起頭看向頭頂那把巨大的半月形鍘刀,暗紅如血的色澤凝聚在鍘刀鋒銳至極的刀鋒上,在聚光燈下閃爍著不祥的紅芒。
“死刑!死刑!死刑……”
有節奏的呼喊如海嘯般從觀眾席壓上來,化作最為扭曲的鬼怪,瘋狂在奚郁所有感官上叫囂狂歡著。
捆住身體的黑紅繩索幾乎將他整個上半身捆了個嚴實,被綁縛在身后的雙手可謂動彈不得。
懸在頭頂的鍘刀沉重鋒利,以極為可怖的存在感威懾著所有人。
不再是像之前可以被誰輕易抵擋,會連帶著將所有試圖挑戰其權威的任何事物都斬落于鍘刀之下。
這就是最終的殺招。
這次真的要結束了嗎?
他擁有了戰勝一切的力量的可能,都只是幻覺嗎?
奚郁漆黑的瞳孔里映出那把鋒利的鍘刀,雙眼微微睜大,左手心的漲熱幾乎要灼透手心。
刺眼的燈光從頭頂打入他的眼中,一瞬間竟模糊了那把巨刃的輪廓。
恍惚之中,他竟覺得此番場景,是如此的熟悉。
他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剛剛誕生之時,意識蒙昧,卻沒有跟隨固定的軌道降臨世界,而是順應著某種召喚,從混沌中向著有光的地方飄去。
當他從昏暗的水底破水而出的時候,他就看到了站在岸邊的蒼闕。
他呆呆地看著蒼闕,看著他朝水中的自己伸出手。
那只手帶著他進入金色的鳥籠里,給他帶上了金色的鎖鏈頸環。
也是這只手,在他哭泣著捏緊著炫藍色鳥兒時,用一顆清甜的草莓從他手里換下了鳥兒。
蒼闕告訴他,因為他的自控,因為他不屈服與自己的欲望,所以鳥兒還活著,沒有被生生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