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從四面八方籠罩住奚郁的全身,他屏息凝神,飛快用手里的細鐵絲捅進手銬的鎖眼之中。
但即便如此,隔著玻璃看他,依舊是從容不迫、動作優雅的。
那修長的手指捏著細鐵絲在鎖眼里挑了幾下,很快就撬開了手銬。
他向觀眾展示了一下重獲自由的雙手,又躬身開始解腳銬。
團長雅巴沃直起的背又重新靠在椅背上。
他早就看過這個水箱逃生魔術很多次了,也基本知道這就是騙騙舞臺下的觀眾而已,還不如剛剛熱場的幾個表演有意思。
觀眾席上的玩家們再次隱晦地對視,默不作聲地一同看向舞臺。
果然,水箱里的魔術師順利解開了腳銬,暗紅色的幕布也如期從舞臺上降下,遮住了水箱。
團長雅巴沃漫不經心地想著,接下來就該是魔術師推開暗藏玄機的頂蓋,出現在水箱頂上了吧……
幕布后的奚郁也如團長雅巴沃所料,向著水箱頂部游去。
這水箱的頂蓋看似被鎖上,其實鎖銷是開的。他只需要一推頂蓋,就能翻出水箱站在水箱頂上,完成這個表演。
他游到頂蓋上,抬手一推。
……沒推動。
他心下一沉,雙手用力再推,頂蓋卻嚴嚴實實地動也不動。
原本應該打開的鎖銷被鎖上了!
不僅如此,他還能感受到,厚重的頂蓋上,還有某種極其沉重的力量壓在上面。
如果他想要暴力破開,以他這種在水中毫無憑依的狀態,除非利用體內那股被他死死壓抑著 的狂暴力量,否則基本不可能。
但是這樣一來,他的眼睛必定會變紅,而他的身份將會暴露無遺。
口鼻已經控制不住泄出細小的氣泡,腹部和胸腔開始發疼,他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幕布外助手已經在引導觀眾們一起倒數。
三二一后,幕布按照預期的時間升起,但魔術師居然還在水箱里?!
眾人只見魔術師在水下用力敲了敲頂蓋,焦急地對著臺上的助手來回比劃。
觀眾席上一片嘩然,這是怎麼回事,出事故了?
助手著急忙慌地去操控機關,但是吊著水箱的鋼索“咔咔”兩聲,居然只是晃悠了幾下,就不動了。
水箱懸在半空中,其他人根本夠不著,只能等著助手將沉重的移動木梯推過來。
但奚郁根本等不及那個慢吞吞移動的木梯了。
他按著玻璃的手用力收緊,青筋綻開,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那些玩家的意圖。
團長雅巴沃禁止私斗,他們就讓他眾目睽睽下死在舞臺上的水箱里。
臺下眼鏡男勾了勾唇,一旁的沈愛捏著手里的黑蕾絲折扇緩緩扇著,目光陰冷地盯著半空中的水箱。
你是奚郁嗎?如果不是,那就死在水箱里吧,正好可以排除一個干擾項。
奚郁閉上眼,猛地嗆咳了一口水。
原本升上去的幕布突然“唰”一下再次落下,將水箱遮得嚴嚴實實。
視線受阻,觀眾席上發出更大的驚嘩,就連玩家們也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往舞臺上靠近。
怎麼樣?是逼出他真身了,還是淹死了?
只聽到一聲劇烈的“嘩啦”水聲,一大片水花傾瀉灑在舞臺上,遮擋水箱的幕布隨著程序設定再次升起。
在所有人的驚叫中,劇烈搖晃的水箱里空空蕩蕩的,只剩下透明的水在箱子里晃蕩。
箱子頂蓋還嚴嚴實實鎖著,水箱也還懸在半空中,但是里面的魔術師去哪了?
在大家圍聚在舞臺邊茫然無措的時候,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從另一側的舞臺暗處走出來。
渾身濕透的魔術師重新走到了燈光下,胸膛稍顯劇烈地起伏著,濕衣濕發貼在身上勾勒出優美的身體線條,褲腳還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水。
他在眾多驚愕的視線里在聚光燈中心站定,雙臂高舉:“女士們先生們,我成功逃脫了!”
魔術師的嗓音還帶著一絲嗆水后的暗啞,但也無法影響大家在驚愕之后的轟然響起的驚喜尖叫和掌聲。
沈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看還在晃悠的完好水箱,再看看舞臺上的魔術師,喃喃道:“什麼意思……他是奚郁嗎?”
眼鏡男看著面具后那一雙依舊濃黑的眼眸,眉頭緊緊皺起。
團長雅巴沃一把翻上舞臺,用力拍了拍奚郁的肩膀,臉上的黑色面具都無法阻擋他臉上的笑容。
“太棒了!剛剛那一段都是設計好的嗎?這個表演必須搬上我們三天后的最大舞臺上!”
魔術師卻低咳了幾聲,低聲說:“抱歉,水箱逃生魔術恐怕沒辦法表演了。”
團長雅巴沃一愣:“什麼?”
魔術師苦笑一聲,“剛剛是真的出舞臺事故了,如果不是我提前在水箱玻璃上開了個暗門,恐怕就真的……”
助手“憤怒的平民”一下慌了:“可是我沒動頂蓋啊,頂蓋怎麼會出問題?”
沒人理會助手,團長雅巴沃當即跑到觀眾無法看清的水箱背面,果然看到水箱背面開了一個小口,水箱里晃蕩的水流還在嘩嘩地從那個窗口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