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郁額間青筋一跳,舉起手中的小餐刀冷笑:“我現在就給你挖出來。”
金眸青年低低地悶笑起來,俯身貼近奚郁,探手抓住了他的左手,在他甩脫前指尖滑入指縫,用力與他十指緊扣:“無妨,我會等在你徹底疲憊、沮喪的時候,我會隨時歡迎你回到我的懷抱。”
奚郁想一把推開身上的人,然而金眸青年卻閉上眼,腦袋垂在奚郁肩上,身軀無力地徹底癱軟下來。
一句話淺淺呢喃著,在奚郁耳邊如羽毛輕落:“……或許這個世界上誰都做不到,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奚郁推開的動作頓住了,他靜靜地凝視著猩紅床簾頂端一朵朵用紅寶石鑲嵌成型的玫瑰花,抱住身上無力的身軀,側身將它放在身邊。
被十指緊緊扣住的左手心里傳來難以忽視的熾熱。
奚郁垂眸看著自己的身軀,目光落在被他用小餐刀破開的,空蕩又冰冷的胸腔。
他抬手攏了攏翻開的皮肉,又用絲綢睡衣遮好傷口。
他們血瑰一族,一切癡狂,皆因這具空蕩無心的冰冷身軀。
正因為苦于無心之冷,所以渴望得到熾熱跳動的心。
但沉溺追逐那塊血肉,就如飲鴆止渴,永無盡頭。
終究不過是成為那個系統“設定”他們時所希望他們成為的,它掠取欲望的工具罷了。
“攻擊心臟!這些怪物的弱點是心口位置!”
“他們的胸口居然也沒有血,果然是怪物……”
嘈雜的聲音從窗外飄來,奚郁抬起頭,雙眼微瞇。
那些玩家打過來了。
他迅速撿起被扔到一旁的黃銅面具帶上,走到窗邊往外看。
數十個血瑰貴族們齊聚主塔樓前,冷眼看著那些玩家叫嚷著沖過來。
“帕克真是不中用,這都能被弄死。”粉裙女人手腕一動,白色天鵝絨扇被她啪地收起。
斯諾臉上仍舊掛著溫和熱情的微笑,只輕嘆了一聲:“只可惜,品相還不夠好。”
也不出奚郁所料,原本氣勢洶洶干掉大批白衣工人和面具侍者玩家們,和血瑰貴族們一個照面就開始潰敗。
下面不需要過多擔憂,奚郁收回視線,張開左手,那顆閃爍著點點星光的棋子從他手心中浮出,熟悉的光屏在他眼前展開。
那條軀體落點定位終于可以手動關閉,他毫不猶豫地關閉了它,目光落在了光屏上多出來的一個分頁。
分頁上僅有簡短的一句話:靈性收集中,距離升變還需???靈性。
奚郁呼吸一窒,目光凝在“升變”兩個字上。
他知道升變在那些玩家的象棋里代表著什麼意思。
他呼吸急促起來,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那顆棋子,冰涼的棋子牢牢嵌入他掌心的皮肉,硌得微微發疼。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
是誘餌?是陷阱?
還是說……他真的有機會擁有反抗的力量嗎?
“嘎嘎——!”
刺耳的烏鴉叫聲突然從天際傳來,奚郁抬頭一看,就見后山方向飄來一陣陰云,直沖莊園而來。
這些烏鴉是聞著味過來了嗎?
奚郁凝神看了片刻,突然眉頭一皺。
不對,烏鴉群前方有什麼東西。
飛在最前方的那只烏鴉嘎嘎直叫,在它脖子上系著一只還在滴血的斷手。
奚郁倏然扭頭,看向倒在遠處陰影里的帕克尸體。
被偷襲圍攻至死的帕克面目猙獰,左手不翼而飛。
那些烏鴉眼眸里紅光愈盛,嘎嘎厲叫著,如一枚枚黑色炮彈,收攏雙翅旋轉著朝著血瑰貴族們襲來。
這些烏鴉像是被血腥味刺激瘋了,尖喙瘋狂地往血瑰貴族右胸口處的弱點探去。
只一個照面,就打亂了不少血瑰貴族的陣腳。
于此同時,一道熟悉的低沉聲音在玩家們耳邊無波無瀾地響起:“烏鴉食腐,我已借助血瑰尸塊令其勘破血瑰之人乃是無心之類,堪為血肉活尸。諸位可借助烏鴉逐個擊之,最后再隨我等攻上主塔樓。”
被殺得七零八落的玩家們頓時士氣一振,聚在一起和烏鴉們再次逐個圍攻,竟然真的成功殺死了那些恐怖的血瑰貴族!
糟了。
奚郁迅速回身將自己身體放好,用被子蓋住它被洞開的胸口。
在他剛拉開臥室大門時,臥室外唯一的走廊里傳來了蹬蹬蹬的腳步聲。
他不得不重新退回臥室里,躲在了床簾后。
疾奔上來的黛娜“哐啷”推開門,見床上青年躺在床上安然無恙,迅速退出去重新關緊大門。
她抬手在房門外的浮雕處一陣擺弄,又用天使雕塑手中的長劍劃破指尖,將血抹在了大門上某個極不起眼的凹陷處。
幾道機括聲自華麗的雙開大門中響起,而后又重歸寂靜。
從床簾后探頭出來的奚郁一怔。
發生了什麼?
他走到門邊,試探性地按下門把。
臥室的大門被鎖死了。
玩家們興奮的怒吼和咆哮再次被慘叫替代。
奚郁下意識地回到窗邊看去,只見那些曾經矜貴高傲的華服貴族們徹底放棄了對心臟的防護,頭發蓬亂,面目猙獰,自殺般地瘋狂與玩家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