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唇緊抿,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反射著窗外的陽光,花白一片,卻不見一點暖意。
這個過分漂亮的omega被驚了一跳,唰地低下頭,不說話了。
但玩家才不怵這個瘦瘦弱弱的omega班長。
呂元武當先一步,將那桌椅從角落里拖了出來。
刺耳的“茲拉”一聲,像是捅了二年三班的馬蜂窩。
神游天外的omega們像是被踩了尾巴,通通炸了。
“干什麼!住手!”
“不可以碰那套桌椅!”
呂元武直接將椅子扛起來,挑釁道:“我就是碰了,怎樣?”
莉娜神色激動,喝道:“那是溫爾的書桌,隨便亂碰是會被妖精帶走的!”
“妖精?”簡亦覺得有些可笑:“你說的是那種跟我們穿一樣的校服,晚上在外面又哭又鬧的家伙嗎?”
莉娜臉頰抽搐了幾下,魔怔般地喃喃低語:“你們完了,你們惹怒了她,你們會遭報應的……”
突然,一道聲音從斜里插進來。
“她已經死了。”
這話雖然聲音不大,卻讓班上所有人聽到了。
奚郁倚坐在桌子上,臉上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他微微歪著頭看著眾人,明亮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在他的睫毛撒上一層金粉,瞳仁鍍上了一層虛無的光暈。
“死了,還會變成妖精?”
“……什麼妖精都是無稽之談。”
班長胸口起伏著,忍耐地說:“死者為大,希望你們能尊重她。”
玩家們鳥都不鳥他,繼續上下倒騰那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omega們越發激動,圍聚的包圍圈越來越近,許多只細白的手朝著玩家們伸去,眼看著就要演變成一場激烈的肢體沖突。
呂元武根本不怵這些“小雞仔”,很快發現了椅背上被劃掉“溫爾”二字。
他摸了摸這亂七八糟的痕跡,劃掉名字的人非常用力,仿佛要徹底抹掉溫爾的存在。
文化課老師一進來,就見一大群人圍在角落里。
他臉色登時一黑:“干什麼?都給我回座位上去。”
像是兜頭澆下的冰水,omega們即將抓到玩家的手一僵,紛紛收了回去,垂著頭安靜地回到座位上。
正好整以暇地旁觀的奚郁和泰紀,也只得無趣地坐好。
玩家們也停下“雜耍”。
這套桌椅實在干凈無比,他們翻了半天都沒找到更多的線索。
霍運撇了撇嘴,手掌大力一轉,將四腳朝天的桌子“唰”轉了一百八十度,重新擺正。
這大力一甩,一個紙團從缺了黑色防滑墊的空心桌腿里被甩出來。
霍運神經一跳,在文化老師瞪過來的視線里不動聲色地踩住那條紙團,規規矩矩地將桌子擺好。
直到回到座位上,他才佯作無事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團。
偷偷摸摸地展開一看,發現是一張成績單,成績單的主人是溫爾。
滿分三十分,溫爾得了二十八分。
呂元武等人不由皺眉。
這什麼意思?
他們原本猜測溫爾是因為測驗墊底,又被晚上的不知名香味吸引出去,才會這般慘死。
但是溫爾居然得了二十八分?這分數怎麼看都不可能淪落到墊底啊?
這就很有意思了。
簡亦的目光在班上所有omega的背影上來回地轉,似笑非笑地說:“這些omega同學……也不簡單啊。”
霍運嘲諷地扯了扯嘴角:“再柔弱無害也是副本里的npc。”
他們在教室后面討論得熱火朝天,根本懶得聽講臺上的人在講什麼,反正最后的測試大概率也不考這些東西。
奚郁打了個呵欠,雙眼發直地看著黑板,雙眼毫無焦距。
今天的文化課比昨天品德課還催眠,直催他去夢周公。
他的眼皮不斷往下耷拉,那雙漂亮的眼睛緩緩闔上。
突然,他后頸寒毛倒豎。
奚郁猛地回頭。
身后只有沉默而立的桌椅,和在風中飄蕩的淺藍色窗簾。
又是不知從何處來的窺視。
盯著那飄飛的窗簾看了一會,他轉回身,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覺。
暴露在陽光下的后頸白皙光潔,皮膚上的絨毛在陽光下像是籠罩著一層光暈,更顯柔軟可口。
雖然貼著一大包紗布和阻隔貼,但依舊引人注目。
臂彎下的奚郁沒有閉眼。
他把自己圈在黑暗里,目光沉郁。
他的思緒飄忽,原本隨意搭在桌子上的手不由摸上了自己的咽喉。
明明他喉嚨上什麼都沒有,他卻隱隱有種桎梏感。
脖頸上的雞皮疙瘩一顆顆鼓起,為記憶中的那種觸感而微微戰栗。
奚郁再次閉上眼。
這次他細細感應,試圖找出窺視的來源。
后來沒感應出什麼,反而撐不住睡著了。
……
他做了個夢。
迷蒙炫彩的光影里,一只身姿修長,羽毛炫藍的鳥兒在濃綠的枝葉之間抖擻翅膀,隔著金色的籠子歪著頭看他。
他看得專注,忍不住對那只鳥兒伸出手。
他想碰碰它。
鳥兒驚起,撲扇著翅膀想躲開,卻被他一把抓住。
他小心翼翼地張開手,想好好看看鳥兒那絢麗的羽毛。
然而他的手心里,只有一具血跡斑斑的冰冷尸體。
鳥兒修長的脖頸歪垂而下,鮮血染濕凌亂的炫藍羽毛,汩汩流下的鮮血中生長出浸滿血的黑色蜷曲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