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潤嗓子。”
在虞洐垂頭喝水時,他撩起目光,不動聲色地在白鈞身上輕輕掠過,夾雜寒意。
白鈞感受到了。
他知道眼前所有,都是白臻榆刻意讓他看見的。
他此前只是覺得白臻榆太過高高在上,看不到任何人。這身傲骨太直太韌,戳他眼睛,現在他發覺自己想錯了......
白臻榆多聰明吶,輕而易舉地就看穿他,只是懶得搭理,現在他不準備忍耐,便能抓住自己弱點,隨意便能操縱他情緒。
也是......他的確是從來就比不上他。
白鈞扯出抹笑。
所以他才害怕。
可他不愿承認......現在同樣。
白鈞挺直了背,冷眼看面前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互動,語氣尖銳:“白臻榆,你真的能再次接受虞洐麼?”
誰沒有弱點呢?白臻榆?
白臻榆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虞洐心驀然提起,回眸盯住白鈞。
白鈞沒有走近,他仿佛被釘在原地卻仍要撲上來兇獸,狠狠說道:
“怎麼?你不敢答麼?白臻榆,我確實不夠了解你,但你從不是什麼心軟的人吧?還是真的......愛?”
最后一字,白鈞說的無比輕佻。
白臻榆表面君子,但這麼些年他沒從人身上討到任何便宜,他憑什麼認為白臻榆溫潤良善?
白臻榆現在能把他和虞洐相處融洽故意攤在他眼前看,告訴他,白鈞,你所有算計都落空了。
虞洐也不過是被利用的棋而已。
有什麼愛?
在沉默里,虞洐眼睫輕輕地顫了顫。
“如你所見,我接受。”
白臻榆毫無負擔地說道。
“我樂意。”
虞洐笑了笑,幾乎和白臻榆同時開口,在聽到對方直白的回應時,笑意稍微深了些,看著白鈞的眼神卻仍舊晦暗不明。
“白鈞,你先掂量自己吧......”,他壓低嗓音警告道,“無論怎樣,我都愿意,容不得你說什麼,你不配,也沒資格。”
他一字字擲地有聲,沒有回頭看白臻榆,也沒分給白鈞眼神,他只垂下頭,字字句句都像是要點在自己心口,比承諾更重。
白鈞所言句句難入耳,可有句話說的對。
白臻榆憑什麼再接受他?
虞洐低眸,稍琢磨出些苦味,但那又怎樣呢?白臻榆利用他,騙他,是他該受的。
他愿意。
虞洐想,他甘之如飴。
不管如何,起碼現在他能和白臻榆站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至于其他的,是他該受的。
即使他仍舊貪得無厭,希望白臻榆能如之前一樣
喜歡他。
作者有話說:
誰不饞白老師啊!何況小魚!!!
第65章
白鈞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樣?
白臻榆抬眸瞧他的時候,眼神無悲無喜,似乎無論他做出任何事,落在白臻榆的眼里,也不過像是在瞧一粒漂浮的灰塵。
這種無力感他早就體會過了。
而虞洐顯然沒白臻榆那麼好的脾氣,見他沒話說,便即刻諷刺趕人:
“你還不準備走麼?”
虞洐沒喊白鈞名字,覺得臟嘴,如果可以,他連一個“你”都吝嗇。
但對不自覺的人,還是要點明才有效果,不是麼?
白鈞面色慘白下去。
他沒理虞洐話里若有似無的警告,反倒是吃吃笑了聲:“是我錯了......你們才能折磨彼此,我何必要拆開你們呢......”
他喏喏道,沒再看在場的白臻榆或是虞洐一眼,慢慢地向后撤步。
直到白鈞完全離開了他的視線,虞洐才扭過頭,他對白臻榆微笑,語氣也輕快:“我們繼續吧?”
白臻榆皺眉與他對視,似乎有話要說,卻最終什麼也沒講,依言低頭,兩人安靜用完餐。
“要一起出去走走麼?”
白臻榆主動邀請,虞洐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隨意找代駕到了市區,又喊司機來把車開回去,就肩并肩在街上散步。
兩個二十幾歲還未奔三的年輕人,飯后娛樂還挺養生。
可能他們倆人平和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所以即使什麼也不說,就這樣呆在一處慢慢走路,虞洐也沒覺得有半點無聊。
“虞洐,我答應你時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麼?”
是白臻榆先開的口。
聞言,虞洐愣了幾秒,忙不迭地點頭:“怎麼了嗎?”
“我說這回我只做我自己。”
白臻榆前于虞洐半步,卻沒停下,得到回答只稍稍偏側過頭,夜色與暖燈在他鼻翼側臉交疊親吻,唯獨眼睛亮的出奇,虞洐呼吸一窒。
“所以......如果你發現接受不了我的樣子,我們隨時可以結束這段關系。”
白臻榆說出這句話時很平靜。
這是他真心話。
成年人的世界里,愛與恨的界限其實很模糊,而多數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愛恨又憑什麼例外呢?
對于虞洐,他會心疼他、在乎他、希望他能開心、又希望他能因自己而疼痛,這些他都承認,只是他也沒那麼愛他了。
因此虞洐對他是否喜歡,有多少喜歡,也就變得不太重要。
當雙方執念都消失的時候,或許才是真正重新開始的時候,無論是“一起”的,還是“各自”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真走不下去也不必勉強,雖然祝福的話或許不如這句一般真心實意。
他這樣想,便也對虞洐這樣說。
虞洐尚還揚起的唇角瞬間抿成直線,仿若一松手就能射殺大雁的弓箭上拉滿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