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洐在一旁眼神就沒從白臻榆身上移開過,他很少見到白臻榆這個樣子。
他一直覺得白臻榆很像是那種神韻內斂的寶玉,他就安安靜靜地存在在那,價值連城卻不展露鋒芒,只待你仔細去看。
此刻面對白鈞,白臻榆依舊是平靜模樣,只是迫人的氣勢擺出來,勝過白鈞太多。
然而這樣的比較就是不恰當的,頑石和美玉,沒人會拿這兩件事物做對比。
更何況是對于虞洐而言。
虞洐想起白臻榆在家宴時為自己說話,替他擋酒,做的不動聲色,也像現在這樣,表現得平常又尋常。
所以他那時沒有察覺......
虞洐微微抿起唇,心口像是被人擰了下,又酸又漲。
差點,就差一點......
目光轉移到白鈞身上,虞洐輕吐出口氣,眉目變得冷硬銳利。
他既然已經知道白臻榆對他動心在哪一瞬,就明白他攔下的那場霸凌到底出自于誰。
而白鈞對白臻榆所做的,這十幾年來,又豈止這一件呢?
虞洐恨得牙癢,要不是白臻榆在這,他演了十幾年混吃等死又囂張跋扈的二世祖,現在就該揪住白鈞領子,向人好好問問道理
——白臻榆哪里招惹你了?發什麼瘋?
但白臻榆明顯想自己處理,而他呢,他也莫名泄了勁。
似乎每一次都是如此,他總是知道的不合時宜。
白臻榆委屈已經受過了,疼痛也經歷了,不好的遭遇也一齊被人折疊好放到過去。
他什麼也做不了。
虞洐有時也在想,他阻攔的那次,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那麼一次,讓白臻榆惦念他這麼多年,然而就這麼一次時機恰好,之后他帶給白臻榆的都不算什麼好事。
虞洐面露苦笑,白臻榆卻突然喊了他名字。
“虞洐。”
虞洐連忙應道:“嗯?!”
“菜要涼了。”白臻榆因虞洐不設防又呆又懵的樣子笑了下,眼神示意面前被他堆滿的碟子提醒道。
“哦,好......”
虞洐瞥見白臻榆的笑就覺得耳朵發熱,他聞言走近,又見到白臻榆一直在為他布菜。
被白臻榆不經意流露的小溫柔從心暖到胃,虞洐連坐下這動作都做得發飄。
拈起筷子,虞洐埋頭稍微“掩耳盜鈴”地遮掩了下,入眼便是白臻榆修長白皙的手。
指節分明又骨肉勻稱,指尖透出點粉,卻仿佛沾染了露珠瑩潤發亮。
虞洐不明白他當時是怎麼對白臻榆為他洗手做羹湯熟視無睹的......
白臻榆擺明沒把白鈞當回事。
此刻對方不說話,他也更不可能在意。
慢條斯理地抿了口魚湯,他余光注視著虞洐,只見人往嘴里塞東西,眼神卻一直盯著同個地方,表情又想是喜悅又像是懊惱,倒是耳朵連著脖頸泛紅沒變化。
白臻榆便順著虞洐直勾勾的視線眼神轉移到自己拿筷子的手上,輕輕挑了下眉。
他的手麼......
邊想,白臻榆邊稍稍彎曲指節,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目光再度回到虞洐身上。
虞洐已經快把面前那碟菜掃空了。
白臻榆忽然就升起逗弄的心思。
“吃完了?”
尾音揚起仿若藏有鉤子,虞洐不由自主地抬起眼,半邊腮幫子凸起的弧度還未消下去,只顧著點頭。
“這樣......”
白臻榆垂斂眼睫,不咸不淡應了聲,沒其余表示。
虞洐聽著卻覺得不對,他真是怕了這人什麼話都不說、有話不好好說的習慣,雖然他“猜”的本事不算太差,但智者千慮還必有一失呢,他擔心白臻榆又被委屈到,卻還是強撐著一聲不吭。
所以此刻什麼也來不及想,虞洐握住白臻榆的手,與對方明顯驚訝的目光對視上:“你剛才是不開心麼?”
看著虞洐陡然認真下來的表情,白臻榆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反應,但總也不能說自己方才只是為了逗一下他吧?
卻也沒抽出手,任由人握住,他輕抬下巴:“沒有,只不過想提醒你不要吃太著急,對胃不好。”
虞洐蹙起的眉眼舒展開。
白臻榆話鋒一轉,語氣里含著笑意:“再就是......”
“我本來是想把菜放涼些的。”
這句是假話。
他本就是為虞洐添的。
用的還是公筷。
畢竟白鈞這麼一鬧實在打擾對方興致,沒有必要。
“嗯?”
虞洐抿起唇,低頭看見白臻榆的菜碟也一齊放在他面前,只是他剛才心猿意馬,實在沒注意白臻榆那邊少了東西。
“所以,你剛才那麼入神是在想什麼?”
白臻榆“由淺入深”、“循循善誘”。
深諳人民好教師的手段。
虞洐剛消退的紅色一瞬蔓延到原位,就直勾勾看向白臻榆,覺得自己有口難言。
虞洐此前絕沒想到自己是不經撩撥的類型。
他常用調情手段對那些逢場作戲的人,端地是面不改色信手拈來。
如果白金河在這里怕是直接哼笑聲,給他判個“高攻低防”。反正虞洐此刻滿腦子都是白臻榆對他笑,問他想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白臻榆見人實在一副為難模樣,自然也不會步步緊逼地去問,只是淡定地給人遞過杯水,把這一頁輕輕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