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白臻榆一定想著,早點結束就好了吧,這樣的愛要是能早點割舍就好了吧?
這麼想,心全亂了,倉促間只記得為人擋住風,再快速拉開車門將人推進去。
關門后平復呼吸三秒,又再度拉開,在白臻榆身后墊了個抱枕。
做完這些,虞洐才緩緩吐出口氣。
通過后視鏡看白臻榆。
從泛紅的眼尾到修長的脖頸,他仔仔細細把人打量一遍,驀然體味到了些什麼。
對峙時,他對白臻榆說過一句話。
他說,白臻榆其實從來就沒愛過他。
虞洐坦白這句話的時候,是真心這樣覺得,那時他藏了后半句,可是我喜歡上你了,該怎麼算呢?
現在卻認為不對了。
醉態很少有人好看,虞洐自己大概算是不規矩中最不規矩的那種。
他惡劣,愛折騰人,又自覺委屈,比小孩還鬧騰。
這些他醉了不知道的事,旁人早有“黑歷史”記錄來提醒他。
白臻榆看過這樣的他,不止一次。
現在想起這些畫面被白臻榆瞧見會感覺羞赧,想著這樣難堪。
可偏偏就是這樣難堪,白臻榆接受了,一如既往地對待他也護著他。
真的,沒有一點愛麼......
心臟一點點被揪緊,虞洐難耐地蹙起眉,在心里反反復復問自己這麼一句。
白臻榆見過他最不堪的模樣,他自己不清楚的地方,對方比他更了解,但即便如此......
“虞洐......”
后座的人無聲無息地撐直身,低啞嗓音喊他名字,虞洐聞聲望去,瞧見白臻榆挑唇,不是以往那種溫和有禮的,看上去有些混不吝。
“你、要帶我去哪?”
莫名的停頓像是錯位卻又極搭的音符,虞洐感覺自己心似乎被撩撥,一時間腦海里所有念頭煙消云散,只有面前白臻榆吐露字句殷紅的唇色。
“我......”
白臻榆近乎悲憫地低眸瞧他,優越地眉眼在黑暗里依然輪廓可辨,登時,虞洐話便只剩下半截。
“......我要下去.......”
話語黏糊帶著酒意,白臻榆沒管虞洐是否呆愣,揉了揉頭,有些蠻橫道:“我有人來接,用不著你......”
說完,他微瞇起眼,眼尾似鉤子,目光淡淡瞥過虞洐的臉。
“我也不跟你走。”
白臻榆醉不徹底,卻也醉得徹底。
勉強凝神能走直線,知道車門要怎麼開,從口中吐出的詞句每句都記得,但所有掩飾層層卸下,真實內里其實自己也無法捉摸。
第60章 為難
虞洐先是愣了愣,大概是這段時間被白臻榆拒絕慣了,他不但不知羞,還能扯出抹笑來。
想著白臻榆果然是君子,連醉酒都一本正經又拿捏分寸的。
他本就是為人而來的,怎麼會被一兩句話就嚇回去呢。
虞洐承認自己有壞心思,看到白臻榆時的心疼不假,現在不想由著對方性子任人離開卻也是真的。
反正這人也醉了不是?
“白教授,要認清形勢哦。現在誰來接你,我就揍誰。”
不著調的話直往白臻榆頭上砸,現在被酒精混沌的頭腦一時半會還抓不住這話沒邊到什麼程度,模模糊糊品出虞洐有威脅他的意味,便有點急,遲緩地眨了眨眼,還是沒是想出來他怎麼才能讓別人避免被揍,自己還能擺脫眼前這個“禍害”。
聰明的腦袋一時短路,沒意識到虞洐在他周圍畫了道圈,而他還真站在圈里被束縛了。
白臻榆沒繞出來,看著虞洐對他笑,腦子就一個念頭——來自于多年前念念不忘的場景:虞洐揍人挺疼的......
虞洐瞧白臻榆沒了動靜,陪對方靜默幾秒,后知后覺意識到對方是在思考自己的話,眉眼略微彎了下,知道白臻榆把他隨口胡扯當真了。
于是絲毫沒點愧疚地“趁熱打鐵”,關鍵是現在外面風挺大的,他滿心滿眼想把白臻榆塞回車里,然后......
把人帶回家。
“所以,白教授要不要考慮跟我回去?”
白臻榆似乎是被這句話驚醒了。
他的大腦本糾纏在“揍人”這話題上,虞洐此話一出,仿佛所有不堪重負的腦細胞瞬間嶄新可運作一樣,大刀闊斧地在他腦袋里劃分了塊區域。
白臻榆眉目稍落,睫毛細軟地遮在眼上,虞洐落入人視線里,感覺仿佛被白臻榆睨了下,他抿住唇,突然預感不妙。
“回哪里。”,白臻榆好似在提問,語氣卻冷淡,“我們倆,其實沒有‘一起’的概念。”
所以也不存在“歸于一處”。
虞洐莫名心領神會白臻榆未出口的剩下半截。
神情微微一變。
他方才所表現出的游刃有余,只能面對不太清醒的,不明白他到底多惡劣的白臻榆。
現在對方稍醒過神,便足夠他啞口無言了。
“那你......也得讓人載你一乘吧?”
虞洐攥緊手,故作輕松地與白臻榆對視,沒提方才胡謅的話。
他緊張,半點從容也撐不起來,眼睛近乎直愣愣地粘在白臻榆身上,不懂遮掩,近乎執拗地求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
“我可以打車,可以約代駕,況且我的人緣也沒有到沒人搭理的程度,虞洐,不是必須是你。”
白臻榆從頭至尾說話的表情都很淡,明明眉目璀璨比世間燦爛煙火,卻也能用這樣不含情的腔調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