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足他安心
“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白臻榆微地撩起眼睫,毫無怯意地與韓曄對視。
“一個微不足道的姓氏而已。”,他彎了彎唇,眼底卻并無多少笑意,“我們都不是會為這些絆住的人吧,韓曄。”
反問的話語硬生生被說出篤定意味。
韓曄愈想愈覺得有趣。他彎彎眼,算是徹底放松下來,但仍然對虞洐找他幫忙的事守口如瓶。
“別介意,我只是問問,不然怕是難以心安。”
在落座的那刻,他便知道白臻榆是有備而來。
對方似乎對他現在所處的困境很清楚,于是開門見山地道出利弊。
雖然建立威信和穩定地位這事他自己也能做好,不需要白臻榆作為額外助力,甚至因為同對方合作而要承擔些風險。
關鍵在于時間。
白臻榆手里捏著白家的把柄,如果事情真如對方的預料進行,對他而言無疑是實績。
也是最快穩定局勢的手段。
他的確是沒那麼急迫,到不得不配合白臻榆的地步。但聯想起虞洐的拜托,一舉兩得的事情為何不做?
沒了玩笑的心思,韓曄目光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人:“你真實的想法,現在可以說了。”
聞言,白臻榆眉宇舒展些,眼眸瀲滟神采,他并未直言,反是似嘆非嘆地說了句:“白家前些年在B市洽談成功的項目,很成功吧......”
“......的確。”
韓曄眨眨眼,隨即意識到什麼,嘴角噙著笑意,意味不明地附和道:“當年新開發區項目白家拿下,有很多人眼紅來著。”
“白臻榆,現在我是真的有點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等他與韓曄把“細枝末節”都商榷完畢,已至深夜。
白臻榆只身站在路燈下,有些困倦。
疲乏似乎一直是很奇怪的狀態,即使人人總以“好好休息”作為抵御它的手段,可實質上兩者之間的牽扯似乎并沒很深。睡的昏天黑地后再度睜眼,有時也并未能好到哪里去。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是跟心有關。
白天紛雜的事情在此時作亂的頻率似乎高了些,各樣的神情陸續從眼前閃過。
而他此刻的神情卻與當時并無二致。
也不知是真為旁觀還是佯裝得夠好,以至于他看自己的心意也不真切起來。
白臻榆半闔著眼,蜷起的指尖觸及掌心又倏而松開。但至少有件事是對的,終止姚景不自知的折磨,對方下不了的決心,他來也一樣。
夜晚升騰而起的涼意一點點沁潤,似乎粘濕了眼睫,略微有些戳人,于是只能掀起眼來,任由冷風將眼尾凍得懨懨泛紅。
——“其實你從未愛我。”
虞洐的話落地應聲,一陣強過一陣,直至他再也無法忽略。
白臻榆覺得冷。
或許虞洐說得對,他把對方當作了聊以自慰的載體。
寄托著、傾注著,想要回應。
回應要“真”。
可這個“真”跨越時間空間,長途跋涉,他要完美、一絲不茍、全數貼合心意。
太難。
他愿意去想虞洐所言結果是對的。
至少這樣,當年與現在就未完全算清并且永遠算不清。
他愿意固執地如對方說的,把兩個節點的同一人一分為二,這是最心安理得,最好放手的方式,是虞洐替他做的決定,給的“出口”。
以此,他能保留記憶里最好的那部分,再把其余的心無負擔地扔掉,他們只不過是陌生人。
可是人自欺欺人時如何努力勸說自己心安理得呢......
給出這種說法的虞洐,和當年那個巷口坦然打量他的少年,沒有任何不同。
那時他狼狽,跌在泥里,最不堪。
自尊是死死咬住唇舌的不求饒,也不止是。
畢竟他目光不移地盯住巷口,即使血糊住視線,從始至終都不是為了求救。
面對那樣的他,憐憫與同情應當會毫不保留地給予出來,再履行救世主的工作,救他出水火。
大部分人會是如此。
即使這樣的想象,連詞句的描述都令他羞赧。
所以虞洐才如此特別。
對方看向他的眼神什麼也沒有,仿若僅僅是一次再直白不過地打量,即使他不堪裸露,落在對方的眼里,只不過是白臻榆。
和穿好制服接受榮譽的白臻榆沒任何不同。
那時他太年輕,只明白心間微微地一動卻時至今日的漣漪未停到底代表什麼,所以銘記,千思萬想。
之后偶爾年紀稍長,所學變雜,隱約明白了那刻所隱含的是什麼。
虞洐沒有“救”他,對方只是親身走進泥潭深淵,以同等的姿態看向他、牽著他,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因為同樣身陷囹圄,便不存在高高在上地凝視與從上至下的同情。
白臻榆垂落眼瞼,從思緒里漸漸抽出神來。
他不再站在路邊等,而是向前邁開步子。
或許找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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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政阿姨的聯系電話打到他這來時,虞洐正在開會,看到陌生號碼他的第一反應是掛斷,可莫名他猶豫了一瞬,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顯示通話中了。
同在場的人說了聲抱歉,虞洐走到外面,聽見那聲清清楚楚的虞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