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洐!”,尹琦站在旁邊都不由得緊張起來,卻不想虞洐竟然直接就走了?看著虞洐的背影,她揚起聲喊了聲,路過別人時順帶道歉,“不好意思大家,我也得先走了......”
一邊跟在人身后,一邊心里嘀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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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洐沒慢下來。
他原先一直認為,文藝作品中所謂“周遭萬物黯然失色”只是一種夸張的表述,是咬文嚼字后的矯情。
有很多感受,大概在經歷之前的確不懂。
雖然這樣的用詞依然夸張,但寫出這句話的人大概也同他此時的感受一樣——分不出余力再去注意周遭。
說出這句話,是心血來潮,卻未嘗不是日日夜夜“拷問”后的結果。
自處時,靈魂最不欺人。
所以,這刻,他聽不清尹琦的叫喊,沒有感受到白臻榆突然的注視,只在想一句話——
白臻榆,我和你,到底誰更可悲呢?
對方虛擲十余年光陰,但終究求的不是故人,而是經年之前忘不掉的剪影。
追逐來追逐去,最后得到了那顯而易見的結果。
“往日不可追”
在日月輪回這樣最客觀的規律下,偏偏人是最易變的。
他白臻榆求什麼不好?偏求人間最無常。
虞洐想,他的確是把“他自己”毀掉了,甚至于碾碎的碎片都與他一同煉化,毀掉的部分和再生的部分融為一體,密不可分,分得清楚卻難以剝離。
白臻榆注定要失敗,注定求不到。
多可悲......
他感慨,嘆息,然后恍然驚覺,其實該感嘆的人里也有他自己。
虞洐覺得他這輩子在乎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只為他而來,最后又失望離去的,加減過后,只勉強湊成個“愛”字。
最缺乏也最想得到。
只有白臻榆能給他,而他誤以為白臻榆給了他。
其實,只是對方給錯了人而已。
他捧起來,捧得小心翼翼,要打量,要雕琢,要反復確認,把那份“愛”弄得殘缺,勉強和他相配時,才終于敢接到手里。
于是滿心歡喜。
反復確認,再承認自己心意。
決心一定是最后一次,不會再有。
但只是錯誤和錯誤的累加。
他仍舊是“不值得”的那個。
可悲之間原來也有因果,互相導向,再明了的那刻杜絕任何欺瞞,甚至是自欺欺人。
所以他說,告訴白臻榆:“原來你沒有喜歡過我啊。”
恭喜你,沒有喜歡過我。
所以不存在所謂的放下與釋然,眼前的人不是你心動時的那個,白臻榆,其實你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告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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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說了幾句對不起,尹琦終于追到人,她攥住虞洐的手臂,有些氣喘:“你干什麼呢!?喊你也不答應。”
被人拽住,才像是找回了神,虞洐漆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尹琦,半晌眨了眨,仿佛才認出眼前的人是誰般,彎唇笑笑:“尹琦。”
“誒......是我。”,尹琦似乎想要嘆氣又生生忍住,“你......”
“我沒事。”
此時的虞洐比尹琦這幾天見過的都要平靜,卻讓她莫名給了他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以至于這句“沒事”所起的效果大打折扣。
“不是,虞洐你......”
尹琦妄圖說些什麼,卻很快被對方打斷,虞洐笑得近乎燦爛,可目光仍舊黑沉沉的,仿若不透光。
“畢竟是陳燃婚禮,我要真把人攔著,事情就不好看了。做事不能這樣不體面,對麼?”
虞洐不動聲色地讓尹琦松開手,語氣聽起來輕松,他彎彎眼,眼睫因此而細微顫動,躍起浮動的光影。
“你還想問什麼呢?”
她還想問什麼呢?
盯向虞洐那雙讓人瞧不懂的眼睛,尹琦也同樣反問自己。
腦海里的片段零碎,是她每每回憶時刻意避開達成的、好結果。
她只是有些不甘。
“......虞洐,你還愛白臻榆麼?”
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幾乎她都在場,以至于這個問題問出口竟然顯得有些艱難。
她想問虞洐是放棄了麼?不繼續追了嗎?
但這些問題,似乎都不純粹......
尹琦抬起頭,等虞洐的答案。
“愛。”
虞洐沒有猶豫。
同樣的問題他一共答過三次,一次比一次確定,也就一次比一次斬釘截鐵。
他似乎不準備在隱瞞:“所以會追回來。”
可悲的人就該在一起,因為他們的可悲是循環的因果,一日不解開就是一日的折磨。
他為人糟糕又好逸惡勞,絕不想自己受一點苦。
隱而不發的問題卻得到了回答,尹琦卻并未有自己想的輕松。
“愛麼......”
尹琦輕聲呢喃了遍。
她問虞洐的話,被形形色色的人問過很多遍,真心回答的也就三次,但她與虞洐的態度恰恰相反......
但也可能正是相反......
尹琦眨了眨眼,終是沒讓情緒泄露分毫。
“好......還真讓我有些期待呢!”
虞洐看向她,也像是看穿她,但聰明人對此事同樣默契,紛紛選擇閉口不言。
就像尹琦不會問他準備怎樣追,他也不會詢問眼前場景是否和對方仍然能憶起的往事有些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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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表指針轉動的聲響似乎清晰起來。
白臻榆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他當然是明白虞洐意思的。
有太多的人說他們倆是天差地別的兩人,在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決計不會想到是伴侶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