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在門前,像是從幼年起就熟稔的面壁思過。
告誡自己不要繼續犯錯,但至少,現在可以錯。
陳燃的電話是在此刻打來的。
白臻榆摁下接聽的瞬間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不過此刻掛斷顯得過于刻意,也就只能把對方的話聽完。
“臻榆?你忙麼?”
陳燃還是和初次見時一樣溫柔的語氣,白臻榆不好冷漠相對,即使他是真的不想面對和虞洐有關的任何人——在他選擇軟弱的時刻。
因為這像在嗤笑,嗤笑他虛偽,而又裝腔作勢。
明明沒釋懷,卻假裝釋懷。
“還好。你是有什麼事麼?”
聽見他的答話,陳燃那邊明顯語氣一松,隨即雀躍道:“后天,我將和我的愛人舉行婚禮,如果你有時間,我非常希望你可以出席,婚禮請帖大概今日就會送到你手里,上面又地址和時間。”
婚禮?
白臻榆皺眉,不知自己該如何回話。
他和陳燃實在算不上熟悉,大概對方覺得和自己有過一次“傾心”的交談?但那也實在是他不愿再回憶的一部分。
這樣幾乎與陌生人無異的關系,他也要參加對方的婚禮麼?
然而陳燃似乎沒意識到他的遲疑,依舊熱情地邀請道:“臻榆,之前就說想和你結交,但總覺得不是好時機,現在應該不會再有任何誤會了......再就是,上次聽韓曄提及你聯系過他,我的婚禮他也會來,你看......?”
“韓曄?”,白臻榆疑問地問道,“他和你?”
陳燃說:“他和我的丈夫是好友。”
“明白了,祝你新婚快樂。”
白臻榆眼睫抖落著,頃刻間便做了決定。
“我會出席,謝謝你告知我消息。
”
陳燃似乎是笑了:“沒關系,能有幫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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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
聽清楚白金河到底說了什麼,虞洐皺起眉,斷然拒絕。
白金河那邊似乎很為難地尬笑兩聲,仍不甘心地勸道:“不管怎樣,陳燃也是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啊,你確定不去?這不是讓人傷心麼?”
聞言虞洐終于合上書頁,他右肩疼得厲害,靜止時尚且能忍,稍有動作便“分秒必爭”地提醒他,他咬緊牙關,險些泄出呻吟,火氣又不由得上漲幾分:
“白金河,暫且不論我為什麼不去,就你這個勸說的理由便太好反駁了。”
他冷笑道:“我和白臻榆結婚時,陳燃到場了麼?”
白金河顯然沒料到這茬,但他這時候也不敢觸人霉頭,只覺得身后冷汗都快冒出來了,心道自己是有多想不開才攔下這差事的?
“可是......可是......”
他“可是”半天沒可是出個所以然來,那邊虞洐卻是沒再給他機會。
虞洐稍微緩過痛意,頭抵在身后墻壁,姿態閑散:“陳燃也不會愿意我去的,白金河,你清楚不是麼?”
“怎麼會?!”,白金河急得頭頂冒汗,立刻表明態度,卻不想口不擇言的話正正好好點在虞洐的心結上,“你和陳燃那都是什麼老黃歷了?陳年爛谷子了好不好?你不去不但一點都撇不干凈關系,反而顯得你還很在意,余情未了。”
他語重心長地嘆氣道:“兄弟真心勸你,你想啊,你現在就算是在重新追白臻榆,想讓人回心轉意,想潔身自好表明你這個‘混世大魔王’已經‘痛改前非’,不去陳燃婚禮也證明不了什麼啊?是不是?你自己想!”
“白金河,我是傻的麼?”,虞洐咬咬牙,反駁道,“那我要是去了,你們難道就說不出什麼‘忍痛出席’、‘最好的愛是放手’這樣的話?無論我去還是不去,你們都能想象我和陳燃關系不一般。”
“對嘛!你說的對啊!你看你想得很清楚,那不正好說明你去還是不去,不能證明什麼嗎?那你來又怎樣?”
白金河眼睛骨碌碌轉,趁機順著桿子往上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讓虞洐啞口無言。
虞洐言簡意賅道:“滾。”
他有時候真的很想問問白金河到底圖什麼,難道真的就是想看個熱鬧麼?為什麼能殷勤成這樣?
但念頭一轉,有關陳燃的事,也的確應該有個結果,當時對方沒在他婚禮時畫上的句號,那他來畫上。
他對陳燃是否真的動心,已經年代久遠而不可考,但當陳燃選擇離開的那天起,他和對方就再無可能了。
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沉默了這麼一會,白金河那邊似乎沒消停,嘟嘟囔囔地說了些什麼,他定神去聽,對方卻沒了聲響。
“白金河?白金河?”
喊了兩遍,一向沒什麼耐心的虞少爺隨時準備撂斷電話,然而對方又滾了回來,十分激動道:
“虞洐,你一定得來!”
他還沒來得及問“憑什麼”,白金河就急不可待地告知原因:“白臻榆會來,這是真事,我看見賓客名單了!”
為什麼?
在聽到“白臻榆”名字的那刻,虞洐幾乎是立刻冷靜下來。
白臻榆和陳燃的交情,為什麼會出席對方的婚禮?
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念頭不是歡喜,而是疑惑,他知道白臻榆的性格,這種場合對方若不是避無可避,一定拒絕,陳燃是用什麼理由邀請他的呢?
見虞洐不說話,白金河以為他是欣喜若狂到忘記表達,立刻開始催促:“別高興到失語了啊!一句話,你到底來不來?你追人也得見到人吧!我跟你說,白教授可是搶手的緊,追求者可是成山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