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讓人失望的概率大概會低一些,他是這樣權衡利弊。
從當初到現在,虞洐一直這樣做選擇,即使大多數時候選擇中的一個從來都黯淡,他的前路是只能前行不能調轉的單行道。
以至于面對白臻榆,他仍舊是如此,是習慣如此。
虞洐的手莫名開始顫抖,他無措地抬起頭,看向尹琦,像是溺水之人奮力抬頭所期望看見晨曦時的眼神。
凄惶惶的。
“白臻榆他......他今天,承認了......承認他喜歡我......”
尹琦瞳孔緊縮,連帶著指尖也不自覺地捏緊杯柄。
虞洐闔閉上眼睛:“他承認喜歡我了。我卻很難過。”
他也是才明白,原來夢寐以求的東西在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地點上獲得,得到的只有難過。
所以他當時啞口無言,不敢去問上一句。
“白臻榆,那你后悔麼?”
后悔嗎?失望嗎?會不會希望從來沒有過,是不值得的。
他可能也是懼怕這些話白臻榆只是尚且還未說出口,所以匆忙逃走。
自欺欺人。
現在他把問題拋向眼前的尹琦,說來也好笑,面前這位他只見過兩面,根本不算熟悉的人,卻好像是唯一一個他能提問的人。
不是搖尾乞憐,而是借由別人之口來討要一個機會。
——“尹琦,你覺得白臻榆會后悔麼?”
“去問他。”,尹琦重復道,“去問他。”
“求一次再來過。”
虞洐和尹琦對視,他抿唇,下頜線漂亮鋒利,是在強忍情緒。
“只有他能給出這個回答,虞洐,你明明相信白臻榆是最不一樣的。”
尹琦斂眸,似在自言自語:“為什麼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
這是只有白臻榆可以給出的答案,任何人都不行。
虞洐想,或許白臻榆真的比自己勇敢,起碼他走到了自己身邊,得到他找尋的答案。
“喜歡就去爭取,枯木逢春時總不能不因為枯萎過而不開花吧?”
意識到自己不對勁,尹琦強提起語氣,同虞洐開了個玩笑,卻見對方摩挲著杯壁,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氣氛差點就要沉到底,好在合同來得及時,兩人迅速調整好狀態,商量細則。
尹琦是從不猶豫的性子,確定好自己要知道的基本信息,就瀟灑利落地簽好名字,向虞洐伸出手:“合作愉快。”
虞洐只得咽下勸人仔細考慮的話,順著對方的話點點頭:“合作愉快......”
“希望你能成功,各種意義上的。”
撂下這麼一句,尹琦也不再多言,她本來今天就同人有約,才要求虞洐帶她出來,之后再來幾次,趁父母放松警惕,就把護照拿回來——下次,她絕不可能被輕易忽悠回來。
凝視尹琦快步離開的背影,虞洐仔細整理好文件,側眸見助理欲言又止,便問道:“發生什麼了嗎?”
助理忙不迭點頭,覺得自己心口的擔子終于卸下:“您現在是準備回公司麼?”
“對。”,虞洐沒有猶豫,盡管關鍵問題已經解決,但事情還是一團亂麻,他必須先去處理,“并且要立即開會,你通知他們。”
助理立即應道:“好!但是虞董到您辦公室了,說是......”
“說什麼?”虞洐翻折紙頁的手微微一頓。
“......說要您停職反省。”
助理咬咬牙,把話原原本本地復述一遍。
“去特麼的停職反省。”
虞洐不笑的時候威勢畢露,他噙著笑,眼神卻透露著危險,用詞也變得不恭敬起來。
“他的話算什麼?這家分公司控股權在我手里,大家要是忘了,正好提醒提醒。”
虞洐站起身,把檢查無誤的文件遞到助理手里,徑直向門外走去。
任人拿捏,是他愿意,要癡想妄想,要求求不得。
現在不會了。
-------------------------------------
白臻榆又多聽老師叮囑了幾句,才雙雙不舍地掛斷。
聽到手機那端傳來熟悉的忙音,白臻榆罕見地覺得悵然若失。
雙手交疊在一起,他終于完全放松地靠在身后的玻璃上。葉老師一直都像他的父親,傾心教導他,關心他,所以這次事情讓老師費心,他有些羞愧。
當初為了能夠讓商業聯姻的事定下來,中途請假離開,老師雖然不解卻也沒有怪他,反而是替他聯系好了人,多少算是賣了面子,不然白氏的合作不會那麼輕易拿下來。
之后他要求回來也是一樣,葉老師只是要他想清楚,只可惜他總是忘了教導,之后再不會了。
白鈞敢明目張膽地做這種事,背后沒有白昊的默許是不可能的。但這次他沒準備再退讓。
事情的確是解決了,甚至因為老師......虞洐的幫忙,這件事已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可下一次,白鈞就會更變本加厲。
他從來不喜歡麻煩,多余的步驟一向省略,所以,不會自找麻煩。
然而眼下處境明顯不一樣了。
他現在真的回到老師身邊,即使他清楚老師實力,可若是白鈞真的動用手段做了惡心事,他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解決就解決徹底好了。
白臻榆摁熄屏幕,眸底堆積層層戾氣,將眉眼都鐫刻得更為深邃。
姚景在門外站著,他主要是冷靜不下來,腦中一直回蕩著白臻榆那句“我們可以試試”,以至于他反復踱步才覺得心臟是按照正常節奏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