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大膽又威風凜凜。
“他承認了。”
白臻榆承認了......
虞洐怔愣。
“你懂。”,白臻榆垂斂眉睫再一次說道,神情似譏似諷,可再多的濃墨重彩的情緒卻也沒有,“虞洐,我喜歡你,你知道。”
承認就承認,這樣的念頭尖銳又蠻橫,橫亙在他眼前,幾乎不需要猶豫。
而他,也體面太久了......
只是這一刻來臨,他比預計中的自己要冷靜太多,以至于尚且可以冷眼,甚至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虞洐狀似痛苦地闔閉上眼睛。
或許,這也不能稱作冷靜,而是麻木。
白臻榆知道自己該繼續下去,決堤的洪水沒有于空中停滯的道理。
背抵姚景灼熱又震驚的目光,眼前是虞洐的痛苦與躲閃。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清楚明了得知這兩種擰在虞洐面容上的情緒,但似乎也不重要了。
“或者您還想要怎樣的回答,虞先生。”
白臻榆澄若琉璃的眼睛落在虞洐身上,他禮貌、彬彬有禮,在用詞上都極為考究。
即使他前一秒才坦誠了“喜歡”。
虞洐不自覺地攥緊拳,他眼底隱隱泛起紅色,被綴于末尾的稱呼扎得無所適從。
“我......”
他無法否認。
“您在為難什麼,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任何關系了不是麼?”,白臻榆在笑,曾經因難以坦誠而避之不及的視線如今實實在在地注視著,他泰然自若卻也如繳械投降般難堪,“我反思過,為我打擾您而感到抱歉,但也拿不出什麼來補償,思來想去覺得我們此后盡量避免見面會更好。”
“所以,虞先生,和您對話對我影響的確很大,容我拒絕。
”
傷人又傷己的話一句句說出,白臻榆噙著笑,在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說出自己面對自己時都盡量避免表達的熾熱情緒。
他想盡量顯得真實,可還是忽略手中火焰的溫度,但無論如何,雪堆里平白無故燃起火總是不合時宜的。
可能他也很想很想任性一次。
盡管不知代價,或許會損失慘重。
但不克制總不會因此殞命,他總能活過來,在各種難堪與廢墟里,一次又一次活過來。
“不,不是......”
虞洐近乎張皇失措。
作者有話說:
我錯了,我跪地,我懺悔!
第51章 成全
虞洐醉酒時分不多的清醒時刻,腦海中偶爾會掠過白臻榆的剪影,他那時候和白臻榆才剛剛接觸,沒將那人隱而不發的心思體會徹底。
只是依稀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把合同遞給他時,繃緊的腰身宛如新月,他抬頭稍稍錯開視線,看清人面容,眉眼說不出的好看。
說驚鴻一瞥卻也不具體,只是在午夜燈影錯落的瞬間,頹然地承載起些許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欲念。
他從沒看清過白臻榆,就像他未曾看清過自己。
以至于他下作伎倆,白臻榆回以決絕和凜冽。
白臻榆此時直言的“喜歡”,生生扼住在場其余兩人的咽喉,而他站在中間,把拒絕說的清楚。
姚景的歡欣雀躍因此戛然而止,他把視線從虞洐身上移開,心知自己準備的話沒有了開口的必要,就如同此時虞洐低聲的否認。
是他錯了,這種事,本就無任何僥幸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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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意料之中地變得更加沉悶。
白臻榆輕輕吐出口氣,卻沒覺得輕松。
他沒有回頭去看姚景的神情,也刻意避開瞥見眼前的虞洐。
眼尾懨懨下壓,他努力控制著自己聲線:“虞洐,你還不離開嗎?”
聞聲虞洐眉睫顫了顫,張合著嘴,終于擠出來一句話:“......會的。”
隨即他側過身,腳步卻未移動,停了半晌:
“你學校的事......我很抱歉。現在已經解決了,只要你愿意,可以回去繼續......”
他抿唇,仔細斟酌著詞句,以免把不好的事情不經白臻榆允許透露出來。
他顧忌著姚景在場,要求和白臻榆單獨談,想把前因后果都說清楚,想這些本不該讓對方經歷的難堪、不會再泄露分毫。
可其實想想,白臻榆少有的不體面,幾乎都由他一手造就。
“罪魁禍首”為自己親手促成的苦果瞻前顧后,只會更像虛情假意。
虞洐微地怔神,話語徑直斷成半截。
“夠了,虞洐。”,兀地抬眸與人直視,白臻榆眉眼挑起抹弧度,冷笑出聲,“回去?”
“你們真的太有意思了......是,左右不過是說一句的事,權勢金錢被堆在力量的金字塔尖,做什麼事都絲毫不費力氣,即使天翻地覆也沒關系,總是想著可以補救。”
白臻榆少有如此情緒起伏的時刻,虞洐僵硬地站在原地,沒有轉身。
“可憑什麼呢?”,白臻榆下頜繃緊,好似把銳不可當的鋒刃,要鮮血淋漓才罷休,“補救讓局面恢復如初,所有的潰敗、崩塌、傷害,就可以統統一筆勾銷當不存在麼?”
他攥緊拳,此刻才是真的無所顧忌:“補救和挽回一樣,都不過是自以為是的付出、覺得凡事可抵消的傲慢罷了。”
他白臻榆不接受,也不會接受。
虞洐終于轉過身來。
白臻榆看著眼前的人——所有放浪形骸都老老實實地被關押進軀殼里,倦怠和疲憊好像第一次在虞洐的臉上如此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