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聽白臻榆留留自己,這樣想,他的的確確是個爛人,不然他怎麼沒有一次想到,白臻榆也想自己縱容他一回呢?
從小到大,他得到的愛,都像是裹著蜜糖的毒藥,因為目的昭然若揭,所以糖衣炮彈要格外明顯,先討好他,再要求他。
一直都是如此,所以他不明白愛是需要一點點筑構的。
依賴、溫柔、信任......這些不是生來就有,他只知道要求白臻榆依靠他些,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強撐著,一點弱都不肯示,可是如果他從張開手,做出擁抱的姿態,那麼誰也無法沖過來,貼緊他心口。
但是,明白得太晚了......
虞洐緩慢地眨眨眼,顧及到王柯還在場,他側過臉去,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在別人眼里詭異到極點——下半張臉笑著,眼睫卻又濡濕的跡象,分明難過到極點。
看樣子,他好像也沒有學會的機會,虞洐轉過頭,正對著咖啡廳的玻璃。
玻璃倒影的身影沒那麼細節,所以他看不清的都可以自欺欺人。
只不過是惋惜罷了,他沒有那麼難過的......
虞洐用力地闔閉上雙眼,復睜開時,如果忽略眼尾的薄紅,又是副輕佻風流的模樣,他看向神色復雜的王柯:
“放心,我能處理好。”
畢竟,他早就說過,白臻榆不能這麼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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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姚景有些欲言又止。
白臻榆聞言“嗯”了聲,見到姚景表情又覺得好笑:“我們之間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瞻前顧后?”
既然白臻榆這樣說......姚景也不再糾結,索性坦誠道:“你知道你現在參與的這個項目和虞氏是競爭關系麼?你愛人,也就是虞洐他......”
姚景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觀察白臻榆臉色,最后聲音越來越低,不知是自己被“愛人”兩字刺痛,還是擔心白臻榆。
最后只能淡淡地笑了笑,就此閉嘴。
“我們已經離婚了。”
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坦然,白臻榆稍稍斂眸,無意識地摩挲指節。
倒是沒想到姚景這麼敏感,他本覺得事情太多不好解釋,卻不想短短時間內,光揀著重要地說了,甚至連轉圜的余地都沒留給他。
瞥見姚景愕然的眼神,白臻榆從善如流地笑了笑:“是的,離婚了,所以沒關系。”
是競爭對手沒關系,就算坐在談判桌的兩端交鋒也沒關系。
他已經不在意,已經放下了。
只是,暫時別問他真假,真假不重要,事實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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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景承認自己卑劣。
在聽到白臻榆離婚的那瞬,盡管腦海中閃過千萬種情緒,竊喜仍舊是占了上風。
以至于他沒想到白臻榆會不會很難過,而是他終于有了宣之于口的機會。
可以在白臻榆面前袒露愛意的機會。
這實在難得。
在大腦短暫的空白過后,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盡量表現出驚訝而不是驚喜,好在白臻榆此刻似乎也沒有多少心神分給他。
“你......”
“我很好。”
白臻榆沒等人說完便打斷:“我早就過了對愛恨執著的年紀,你也知道我的,根本就沒有任何影響。”
“這樣麼?那好。”
姚景的悸動在長久的克制下,順利地藏掩回殼子里,在一瞬游移之后再度站到了友人的位置上,適當地表達出關心來。
可是他此時此刻卻無比痛恨自己對白臻榆的了解,以至于他輕易就看穿了對方在強顏歡笑,在撒謊。
然而除去附和,他沒有揭穿的資格。
此時,擁抱的話,或許也能被原諒吧?
姚景緩緩伸出了手,下一秒白臻榆卻站起身來。
“我們是不是要熟悉公司?我記得還有幾項安排,你看看我們先完成哪些比較好?”
白臻榆走過他身側。
“如果工作能提前完成,我也能補給你一個接風宴,上回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姚景還沒來得及掩飾自己黯然神傷的表情,就瞧見白臻榆回眸的歉意地對他笑,一時之間兩人都愣在了原地。
姚景掩飾般立刻垂下手,可白臻榆顯然沒準備略過,他方才就覺得些不對勁,此刻這種感觸更是攀升到頂點,由不得他再忽略。
于是他定定地看向姚景,既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道理,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可是,姚景,怎麼會......
而姚景幾乎要被白臻榆眸中的驚懼逼瘋,難道只是察覺到都覺得如此不可接受麼?
乃至于生出懼怕來?
坦白一切的沖動霎時就要攫取理智,姚景只是表面上看著鎮定,實質上執念早在他內部叫囂著,他等不了。
“白臻榆,我......”
“等等!”
意識到什麼,白臻榆瞳孔緊縮,竟然也有些失態,只為止住姚景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他磕磕絆絆,迫切地率先發問:
“姚景......我們是朋友,對麼?”
可回應他的是姚景的沉默。
心一點點沉到谷底,白臻榆看姚景垂頭,嘴唇顫動著,像是要說些什麼,覺得事情真是荒謬到極點,他難以忍受。
“白臻榆!”
就在姚景下定決心的那刻,一道聲音突兀地插進來,白臻榆認為是自己幻聽,但緊接著,來人似乎根本就沒跟他留下否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