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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禮物您還滿意麼?”
聽到對方回答,白鈞滿意地笑笑。
聽說白臻榆的處理結果下來了,他這位好哥哥,矜傲得不行,那聲傲骨怎樣嗟磨都不彎,之前他用錯了方法,怎麼能忘記最好的折磨,便是讓白臻榆有口難言地遭受冤枉——
他不是干凈麼?不是最忌諱這些不光彩的手段?不是行得正走得端?不是最君子?
那他偏要看看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污濁混在一處,偏是要白臻榆變成他最看不起的人,偏要把他的天賦人為地摧毀——要他敗在自己這樣的小人手中。
白鈞眼神愈發幽暗,想起自己母親的“悉心教導”,覺得自己實在是明白得太晚了,以至于讓不甘和憤懣積壓著,積壓著,一壓便是這麼些年......
李楠先是道謝,想想再度開口:“現在白臻榆的科研項目在我手里,我估計他不會什麼都不做的,畢竟白臻榆還挺看重這些的......”
“這您不用擔心,學校方既然決定把項目轉交給您,那必然是說明您有能力,能擔當得起,既然如此,就誰也奪不走,不是麼?”
李楠是聽人奉承就認不清自己到底幾斤幾兩的貨色,被白鈞這樣一說,就真的覺得這前景很好的項目到他手里,便會勢如破竹地推進,連帶著他的人生都一并向上。
可憐白鈞都明白“擔當得起”才會“誰也奪不走”這道理,他卻不懂。
李楠其實早就看白臻榆不順眼,在見到白臻榆那刻起,他就認定對方是個花瓶,空有外貌而無能力,至于履歷上那些豐富的成就,指不定是通過怎樣見不得人的手段獲得的......
可無論他怎麼想,事實就擺在那里,白臻榆的能力和他的樣貌一樣出彩,這樣驚才艷艷的天才,這樣令人艷羨的人生......
李楠也說不清自己對白臻榆過度的關注是源于什麼,但嫉妒一日日滋長,這些年他做一個項目就黃一個,科研資金根本就批不下來,學生遇見他,表面打著招呼,背地里卻都搖搖頭,說他為什麼還沒有被解雇,課教的那麼爛!他們有多羨慕隔壁班,能上白臻榆老師的課,那真是講解得偏僻入里,本來看完書腦子打結了,白臻榆老師硬是生生給他理順了......
諸如此類太多話,他聽見得越多,就越是要問一句“憑什麼”!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是他今年沒招到學生,但白臻榆卻站在他旁邊拒絕了別人的轉組申請。
撞見白臻榆和王柯的事時,他正在窗臺抽煙,白臻榆從未和一個學生私底下有如此多互動,他和白臻榆當了紀念同事,見面打招呼都不過是點點頭。
他思來想去,仍不覺得王柯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尤其是對方根本不是學經濟的,只不過一個跨選,又不是什麼罕見的天才,至于白臻榆花費這麼多力氣?
李楠怎麼想也想不通,懷疑就這樣埋在心里,之后他同學聚會去消遣,就撞見白臻榆和王柯站在一起,說什麼沒聽很清楚,但情感糾紛卻擺在明面上,他頓時覺得撥云見月明,事情全都清楚起來,身為老師卻和自己的學生糾纏不清,怎麼說都是要招人譴責的......
他就此開始收集證據,反正白臻榆和王柯也很少避人,他等待時機差不多了,怎麼看怎麼覺得證據確鑿,就準備發匿名信,然而也是陰差陽錯,不過是充人數去參加白氏和項目組的搭線會,結果一來二去就和白鈞有了聯系。
事情于是演化成現在這樣,白鈞甚至為他提供了白臻榆論文造假的證據。
他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反倒是想自己做得不錯,不然白臻榆還要繼續論文造假,這樣師德有虧的人,怎麼還能這樣招搖撞騙下去?
李楠摸出根煙來,更加覺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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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臻榆拿起大衣,就這麼直接裹著里面單薄的病號服,從醫院出來。
他現在的確精疲力盡,胃腹間的疼痛仍舊灼灼,他佝僂著背攔下一輛車,說完地名,就頭枕著窗,面色灰白地抿緊唇。
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嘗試著彎曲手指,才發覺關節處被凍硬了,他輕輕呵出口氣,手捧著一團白霧,瞳色灰暗。
這件事,他只能自己去討要公道,他比誰都清楚,所以沒辦法,無論怎麼疲憊,想這樣死過去也未嘗不可,這些破事他都不愿再管,可他一生中真正在意的實在太少。
虞洐算一個,他熱愛且為之奮斗的事業算是另一個。
可今天來看,他果真是失敗得一塌涂地啊......
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無所不能,而目前所有的事情反倒正像證明了一件事,因為他的不值得,所以所有的事情都不會讓他如愿......
無論付出了什麼,期待多久,就算妥協了,認輸了,還是會一無所有的。
被快速閃過的景色晃得頭疼,白臻榆闔閉上眼睛,既然無論他做什麼對結果都沒有影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