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夢卻也不太準確,一幀幀如同回憶的倒帶,真實又生動,除卻已經知曉未來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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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子。”
染著黃發的男生叼著根未點燃的香煙,狠狠推了他一把。
白臻榆往后跌坐在地,手在粗糙的地上擦傷,狠狠劃拉出一道口子,拖出半掌長的血痕。
稍長的發梢擋住他眉眼,因吃痛眉睫重重垂下,細密地發著顫。
黃毛見白臻榆一聲不吭,吊兒郎當地把煙一扔,覺得自己受到挑釁,忍不住冷笑:這瘦不拉幾的男的竟然在自己面前充硬氣呢?什麼傻逼玩意?看勞資不把他嘴撬開?!
“你跟勞資裝是吧?”
黃毛沖身后小弟比了比手勢,半蹲在白臻榆面前:“硬氣?勞資看你這雜種怎麼硬氣?”
他一腳狠狠踹在白臻榆腹部,看著人倒摜幾步,蜷縮成一團,勉強算是發泄了番。
“你們上,今天不揍得他喊出來,勞資就揍你們!”
黃毛裝模作樣地把煙夾在指尖,神情陰鷙地同其他人呵道:
“你們還不快點?能因為這廢物耽誤吃飯?”
身后的兄弟們面面相覷,主要是見白臻榆趴在地上半天沒動靜,關鍵是一聲不吭的,看著嚇人——萬一一失手把人弄死了呢?他們可擔不起責......
小巷子里靜極了,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小聲勸道:“哥......大哥......要不算了吧?今天他也沒惹事啊......”
“你特麼聽聽,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黃毛怒不可遏地給了小弟一巴掌,罵罵咧咧:“這人不打,白少爺的錢還想拿麼?”
“可他......看上去有點慘......”
小弟后腦勺生生挨了錘,不免瑟縮脖子,他囁嚕著小聲道:“......我怕出事......”
“能出個錘子事?你沒聽見白少說了麼......有什麼事他頂著,這A市有誰會想不開惹白家?”,黃毛忍不住翻了白眼,他用力踹小弟屁股,把人踢的踉蹌,差點跪在白臻榆面前,“勞資跟你說話怎麼就這麼費勁呢?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就揍個人慫的什麼似的,能出什麼事?這小白臉又特麼死不了?”
小弟這回被黃毛懟得徹底熄火,也不說什麼自己不能打的話,他往旁邊吐了口唾沫,示意剛才還在猶豫的幾個兄弟一起來。
打就打!打白臻榆好過大哥揍他!這皮肉之苦轉移到別人身上總比自己受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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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臻榆頭抵住污黑的地面,漂亮的眼睛渙散著。
白昊平日里都當沒他這個兒子,他的一切事情都交由了秘書管理,上周秘書離職,就更沒有什麼人記得他。
飯卡里沒錢了。他本來能去做家教,但沒想到他親愛的弟弟給他安排了“活動”,一連幾天這些小混混都在這里堵他......
餓了很久的胃痙攣著抽搐,方才被踹的那腳不偏不倚就頂在胃上,白臻榆眼前頓起黑霧,隱約間似乎感覺到喉間上涌的血,難聞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
引以為傲的大腦在此刻失靈,白臻榆指尖扣著地,近乎青白。
匿于黑暗中的臉幾不可察地苦笑了聲。
沒有人傻到等著挨打。
在第一天被堵在路上的時候,他就想過改變,但他很快就明白過來......
沒有用。
白鈞吩咐的事情,當然不看到結果不罷休。這些人收了白鈞的錢,不管他在學校里待到多晚,他們也會一直等,等到他,把他摁在地里,用無數污言穢語塞滿他的耳朵,最后把他狼狽不堪的樣子用相機拍好,各個角度,一張張發給白鈞。
白鈞做這事根本不避諱。
白臻榆眉睫抖動著,聽到黃毛和小弟在一邊叫嚷——A市的地界誰會想不開招惹白家......而白鈞更是怎麼寵都不為過的“獨子”......
他的反抗是無用的。
至少現在毫無依仗的他是如此。
白臻榆眸光仿若碎掉的琉璃,細細微微地散著光,卻好似下一秒就會被陡然大起的風勢吹滅掉。
呵......
不是第一次,他也早該體會徹底。
學校里起了有關他身世的謠言,扭曲事實卻滿足大多數人的惡趣味。
白臻榆本就沉默寡言,現在卻成了別人往他身上潑臟水的絕佳利器。
于是閑言碎語、冷漠孤立......
白臻榆想起一向看重他的班任朝他嘆氣,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來他才知道,這舉動的含義是愛莫能助。
所以現在呢?現在面對白鈞越來越惡劣的行徑,他能去找誰呢......
人已經聚攏來,白臻榆籠于一片陰影下,黑漆漆的瞳色不見任何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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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洐只是出來走走。
他讓司機先回去,自己享受下白金河跟自己吹噓的所謂“叛逆”感覺。
他其實覺得這無比無聊。有倚仗且無損失的叛逆與紙糊的老虎沒有區別,而可惜的是,無論是他還是白金河也只能享受到這些......
再就是有的時候逗傻子玩玩也未嘗不可。
虞洐身上校服穿的松松垮垮,眼底盡是漫不經心。他手機因為與白金河奇怪的約定不知道被扔在哪個犄角旮旯,以至于他只能四處亂晃,半點有意思的事都沒瞧見。
他站在原地,耳朵輕微地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