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臻榆下顎線緊繃著,眉梢攜著怒氣,他翻頁繼續說:“三四題你自己沒發現錯麼?你甚至論述中還有概念錯誤,沒有踩分點,甚至專業名詞還有錯誤,我覺得兩分是給高了,你自己認為呢?”
“至于第五題......”,白臻榆挑起唇,冷漠至極地笑笑,“我不明白這張離譜的卷子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桌子上。”
話音落地,王柯臉色微地發白,即使他還是滿肚子氣,此時卻不怎麼能發泄出來。白臻榆冷臉時氣勢絲毫未收斂,他與之對視時甚至還有些腿軟。
不敢再說什麼,他后退半步,抿緊了唇線不太情愿地低頭:“不好意思,老師......”
白臻榆對他虛假的歉意置之不理:“你還有事麼?”
“沒......”
“那走吧。”
他再懶得分給對方一絲視線,伸手把卷子移到桌邊,低眸看著自己的報告。
被如此漠視地對待,王柯屈辱地拿過桌上的卷子,轉身離開。
聽到門合上,白臻榆才掀起眼,清泠的眸光透過金絲眼鏡的金屬質感冷感十足,里面壓著沉甸甸的情緒,比難掀波瀾的石潭還要寂靜。
方才他與王柯交談全過程里辦公室空無一人,沒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白臻榆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憤怒更多些還是失望更多些,反正各種情緒糅雜于一團,讓他覺得這兩天因工作量陡增的手腕,更疼了點。
眸若點漆地凝于空氣中未知的一點,他扯起唇角,倦怠得想埋頭就睡,最好不用醒來......
其實不止吳欽會問,他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他大概,的確想不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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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晚,街燈還未亮起,周遭似乎被紫色的面紗包裹著,旖旎曖昧。
白臻榆一面收拾東西,一面笑著同他帶的幾位學生說了再見。
把資料裝訂好時,還能聽見走廊里同學的聲音,興高采烈地說著自己周末安排。
白臻榆檢查周遭沒問題后,離去時關好燈。
只是沒想到出來時會見到虞洐。
對方應該是用項目名義進的學校,他大概是在等人,瞧著神色,無聊明晃晃地掛在臉上。
白臻榆莫名頓了幾秒,回神時與虞洐目光恰好對上,避無可避。
也是,遇到徒增尷尬,比如現在還要猶豫是否上前打招呼。
他站著不動,虞洐也是,半晌,他見到對方挑起唇對他笑,神情坦然。
“白老師。”
虞洐覺得白臻榆真是很容易讓人驚艷,即使是在即將入夜,四周無燈的晦暗不清里,白臻榆還是出挑得令人側目。
他笑著打招呼,好像并不覺得“等情人約會被伴侶知道”是什麼大事。
或者說,就算覺得,在此時裝傻充楞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于是他主動走上前,動作親昵地替人整理好衣領,寒暄道:
“工作到這麼晚?”
虞洐的氣息猛然逼近,他不很熟悉。白臻榆臉微地繃緊,他就著對方的話低眸看表,不咸不淡地回應:
“七點半。”
虞洐挑了下眉。他懂白臻榆的意思——七點半,不算晚。說明自己剛才隨口而說相當失敗,白臻榆應當還順帶內涵他游手好閑,無所事事吧?
倒也是無法反駁。
從善如流地噙起笑,輕易改變說法,虞洐自覺并無惡意:“時間剛剛好呢,既然遇見不如一起好了。
不過,白老師等下有時間嗎?還是另有安排。”
白臻榆辨不清虞洐態度,對方面上這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皮戴久了,所有情緒都內斂著,旁人只能見到他笑,笑里的含義卻是分不清楚。
或嘲弄或譏諷,幾分之一的概率是真心的,但那也都與他無關。
“有時間。”
他如是回答。
現在最適合自己的應該是回家洗澡再好好睡一覺,忙碌的一周足夠令人疲憊,更何況他明天還要回老宅,那屋子里的人誰也不是好對付的,稍稍養精蓄銳。
可白臻榆看著虞洐的眼睛,應得干脆。
“虞洐!”
王柯在不遠處朗聲喊著,走近卻發覺白臻榆同虞洐站在一起,他昨天才與白臻榆不愉快呢,現在就面對面站著?
無奈,王柯見到人也只能憋屈地喊聲“老師好”。
白臻榆面無表情地應了,他情緒向來淡,這意味著他對一個人的喜惡從不明顯。
虞洐沒覺察出任何不對。雖然白臻榆答應是意料之外,但是他發誓他問出口時,從沒下意識認定對方會拒絕。
“那我們走吧。”
我們?王柯幾乎就要當面問虞洐到底是什麼意思?可礙于白臻榆在場,他只能狠狠咽回去,跟著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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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路的靜默無言,三人坐在餐廳里,白臻榆和虞洐坦然自若,反倒是王柯不安地抿著唇,覺得眼前的局面很是詭異。
虞洐還記得白臻榆不吃辣,不過今日是西餐,他倒是不必拿那句話出來彰顯存在感。
“虞洐,你和白老師關系是很好麼?”,王柯笑著問,似乎只是隨口談談,“我之前真是沒看出來呢。
”
白臻榆探究的視線落在王柯臉上,張開嘴,還沒說些什麼,就聽到虞洐的聲音:
“嗯,關系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