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對于天天午夜場的他而言,的確是有些早。
沒吃晚飯的虞洐在路途中時就覺得饑腸轆轆,但抱著莫名的想法,他偏要先到家看看,但到底要看什麼,卻也說不上來。
推門時看到客廳大亮的橘色燈,這暖色調實在過于具有迷惑性,即使空無一人卻讓人生出燈火可親的熱鬧意味。
心情因為這盞燈些微有些愉悅,虞洐淡淡地勾起唇,視線下意識開始尋找白臻榆的影子。
并不算太意外地瞧見書房門邊縫隙透出的光亮,他雖然算不上了解白臻榆,但依然覺得眼前場景和對方適配得很。
于是動作堪稱輕柔地打開門,虞洐倚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等待白臻榆注意到他——但他顯然低估了對方的專注程度。
眼睛酸澀得難忍,白臻榆闔眸,準備休息會繼續看,然而掀起眼,目光觸及那人影時,他稍稍訝異于自己疲勞過度,竟然生出幻覺。
然后虞洐朝他打了個招呼。
“白教授?”
虞洐抱著臂,語氣上揚地喊了聲,這張嘴實在熟稔于太多的曖昧,唇齒糾纏而吐出的稱呼更讓人恍惚以為情人間的呢喃。
可現實只是暗含戲謔的稱呼罷了。
白臻榆斂眸,掩去眼中的幾分驚喜,他罕見地手足無措,一時不察把兩邊的論文搭在一起。
愣了半晌,他指腹摩挲過紙頁,聲線很淡:“你怎麼回來了......”
說出口時便意識到不對,白臻榆險些咬住舌頭,他倉皇間撩起目光,虞洐的臉色果不其然的一沉。
“怎麼?我難道回來不得?看不出白教授真這麼不歡迎我?”
視線里淬著寒光,虞洐好似在調笑,但顯然蹙起的眉宇顯露了主人的不悅。
白臻榆啞然地瞧著他,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死死地堵在喉間,說不出了。
虞洐厭煩的心思起,就很難消除,他施施然轉身,結果肚子很不給面子地發出聲響。
“......你沒吃飯麼?”
白臻榆略低的嗓音有著難以覺察的討好。
虞洐挑起眉,突然覺得自己轉身就走虧得很,他漫不經心地應道:“嗯,餓了。”
“需要......我一起做些麼?”,其實白臻榆很猶豫,但他蜷起指尖,莫名就說出口,于是反應過來時又垂眸補充了句,“正巧我也沒吃。”
“可以。”
和一些想法契合,虞洐沒怎麼整理出思緒,只是知道自己心情好上不少,他輕巧應道,側身讓白臻榆出去。
然后不緊不慢地跟人走進廚房,目不轉睛地盯著白臻榆瞧。
冰箱里的菜的確很多都該扔了。
白臻榆眸光些微黯淡,最后挑出兩個西紅柿,尚完好的雞蛋,算是新鮮的蔬菜以及翻出的一條排骨。
他抿直唇線,背后的視線實在存在感強烈,讓他拿刀的手極其細微地顫了顫。
“你......沒事做麼?”
忍了忍,白臻榆側頭問出口。
誰料虞洐眼尾彎彎地朝他笑,認真地回答:“有啊。”
“那......”
怕再度惹他不快,白臻榆斟酌用詞。
“就是注視著你啊。”
虞洐相當理所當然。
他拖長尾音,透出些繾綣情意,輕而易舉地將別人的清醒攪動得支離破碎。
但,本就是戲弄,哪里能充作真心。
白臻榆視線凝滯幾秒,眉睫簌簌抖動著,自嘲般勾起唇,沒再回話。
白金河現在快要愁死。
他就不明白了,虞洐這人怎麼突然轉性要回家了?他明明瞞這個消息這麼辛苦,不知道給了多少人封口費,就是為了看看昔日情人毫無準備地重逢場景。
他把陳燃都找來了,結果!結果虞洐不來?
白金河氣得咬牙,他再度給虞洐撥出電話,即使前幾個都是漫長忙音的無人接聽自動掛斷,但他不死心。
這小子......
也不知道虞洐會不會后悔,白金河報復心起,他站在門邊等陳燃,想著等對方到了,就給虞洐拍張照過去。
他就看看虞洐這個“無情人”會不會狼狽地趕回來!
那場面不是更有意思?
白金河戲弄地挑起唇,決定就這麼辦。他捏緊手機,眸底浮動著頭頂的燈影,瞧著很有些狡黠。
他抱臂眺望著,約莫半分鐘,終于看到陳燃那張光風霽月的臉——
第6章 轉身離開
看白臻榆做飯是一種享受,虞洐堪稱愉悅地瞇起眼。
目光從白臻榆挺直的脊背到勁瘦的腰線,然后微妙地轉彎,落到那只瑩白如玉的手上,水滴服帖地凝在指尖,濕漉的水痕從手背延伸至腕間,在頭頂明亮的光源下,仿若璀璨的銀河纏繞。
仔細地擇好菜葉,白臻榆努力忽視虞洐一瞬不移的視線。
他眉睫低斂著,湯咕嚕咕嚕地開始冒泡,排骨表面泛起象征美味的光澤,香氣飄出來,縈繞于鼻尖。
虞洐站得不遠,香氣四溢刺激他饑腸轆轆的胃,莫名咂摸出些許溫馨來。
腦海里浮現這詞時,很是突兀。虞洐訝異地挑了下眉,覺著和自己不太搭,但又接受了這形容。
白臻榆仍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滋長在骨子里疏離感自我未覺,輕緩地漫出來,可此時偏生被煙火氣染上,虞洐瞧著,很像他自小貼在心口養著的、溫溫潤潤的玉,只是想起,心臟就酥酥麻麻撩撥起癢意,他無意識地捻弄著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