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均眼神有些暗淡，看著地上排排放好的廚具，輕嘆一口氣。

“我以前是周家的主廚，我的父親，我的祖父，在周家做了一輩子的菜……”

第108章 翠鳴楓山

賀均的視線落在兩條巷口的交接處，昏黃的路燈下又一只飛蛾，正一股腦地往燈芯中間撞去。

“大小姐奪位失敗后，周家一鍋亂麻。”

季修竹低頭垂眸 他自然知道，賀均口中的大小姐，自然不是現在的周沐姚，而是她那個瘋狂的母親周綰綰。

周霽皓患有人格分裂癥的事情絕對不能對外公布，于是便一直秘密保守治療著，當年給他治療的心理醫生，就是傅萱菱。

為了治療的保密性，當年周家的老家主脅迫傅萱菱簽訂了契約，在周霽皓病情痊愈之前，不得離開周家半步。

傅萱菱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離開周家了，因為周霽皓的兩個人格不能融合，除非……其中一個人被殺死。

“周少爺當初和江小姐，也就是時亦的母親相遇，完全是一場意外。”

“我那時候回蘇城探望一位故人，周少爺閑來無事，就和我一塊去兒去了，接著就發生了后來的事情。”

季修竹聞言說道：“當年幫助時亦離開京市的人，就是您還有……凌醫生？”

傅萱菱，季修竹從來不知道她的真名，她也很少在季家活動，只有時亦犯病的時候她才會出現，大家都叫她凌醫生，卻沒有人叫過她的名字。

原來她叫傅萱菱，是傅予宵那個下落不明，找了十多年的親姑姑。

賀均遲鈍地眨了眨眼，隨后轉過頭去看向季修竹說道：“你知道時亦的畫筆是怎麼來的嗎？”

季修竹搖搖頭，時亦有一只黑鉛，從京市出來就帶著的，那時候的他還沒有意識，只知道緊抓著那只鉛筆，空洞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是周少爺送給他的，也正是靠著那一只筆，他們母子二人才從翠鳴楓山逃了出來。”

季修竹眉頭微皺，大腦正快速地整理著賀均這話的意思。

隨后便聽見賀均說道：“時亦用這只鉛筆，殺了他的親生父親。”

季修竹瞳孔驟縮，呼吸有些不穩。

“我和時亦的外婆……也就是季家的大小姐季松蘭，曾是一對真摯的戀人，可賀家從祖上開始便是周家的附庸。”

“周家從來不養那些沒有價值的人，我們賀家早就與周家緊緊聯系在一起，我們的命運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松蘭一旦嫁給我，踏入周家的門，一輩子就像古代那些女子一般，被困在深宅里了，所以我當初就狠心與她分開了，后來，她就和江照泉在一起了”

“自從大小姐遠嫁蘇城后，時亦他們母子二人的生活也不好過，周家內部還有大小姐殘存的勢力。”

“周少爺害怕有人用他妻子二人的性命做要挾，就把她們秘密安排在了翠鳴楓山，說是住所，更像是一處監獄，他們在那關了整整七年。”

賀均的聲音有些顫抖。

從那場家變之后，周霽皓的兩個人格交換得越來越頻繁，那是先天性的人格分裂癥，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主誰是次。

傅萱菱為了更好的辨別兩個人格，把那個占有欲極強，瘋批又病嬌，儼然是另一個周綰綰的人格記作A，那個心機深沉，溫文爾雅，手段殘忍的人格記作B。

江月慢也后知后覺發現了周霽皓的不同，她愛上了對她溫柔體貼的B人格，對于A人格強大的占有欲感到畏懼。

漸漸的周霽皓的身體似乎逐漸被A人格占據，知道江月慢愛上了B人格后，A的心理越發扭曲，控制欲也越來越強。

直到周時亦出生，江月慢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她的兒子不哭不鬧也不說話，眼神空洞，哪怕受傷流血了也不知道吭一聲。

江月慢害怕極了，周家的人她一個也不能相信，可是周霽皓不會放她走的。

她偷偷聯系上了當初在周綰綰手中救下她的傅萱菱，還有賀均，B人格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他想讓自己的妻子過上安穩的生活，也在暗中幫助他們。

那個雪夜里，萬事具備，只差一點他們就能從翠鳴楓山逃出來回到蘇城了，江月慢在酒里下/藥。

可她低估了A對她的占有欲，哪怕得不到江月慢的心，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在兩人糾纏的時候，呆滯的周時亦在看到江月慢被周霽皓掐緊脖子的那一刻，有了第一次自主意識。

那只被削得尖銳的黑色鉛筆，終究成為了他保護母親的利器。

“我們在翠鳴楓山下被周家的人攔住了，看到山上的火光時我就知道，月慢他們母子二人應該逃出來了。”

“按照原定的計劃我們繞道后山的小路去接，可是沒有遇見他們母子二人。”

賀均轉過身來向季修竹問道：“你知道時亦為什麼會對韓駟情有獨鐘嗎？”

季修竹眼神微深：“當初，是韓駟救了時亦吧。”

“沒錯。”

賀均點了點頭：“周霽皓跟我們說過，他在后山種了一排矮桂，他們逃跑時只要沿著矮桂的小路，就能找到我們了，可是我們沒有找到時亦，他走到了市區，被韓駟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