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雪使人漸漸迷失了方向,琴師攙扶著冬至,沿途的留下的血跡一會兒就被飛雪掩埋,很好地阻斷了后方的追兵。
“撐下去!我們快到山風谷了!”
琴師擦了擦滿臉的雪渣子,喘著粗氣說道。
“嗯……”
冬至憑借著堅強的意志,勉強地睜開雙眼,長長的睫毛上也覆上了一層霜,沉重極了。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眼前的冰天雪地白的令人絕望,忽然間,五臟六腑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冬至腳步虛浮,再無體力支撐,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緊接著便吐出一口獻血。
“喂——”
琴師立即向前抱住他,眼中滿是擔憂。
“你怎麼樣了!”
“我……”
“快來人啊!他們在這里!”
忽然追上來了一個不知什麼門派的江湖弟子,正大喊大叫著,琴師眼神一冷,從袖中甩出一枚暗器,那人未來得及呼喊,便徑直倒了下去,瞳孔驟縮,死不瞑目。
“我們快走,他們要追上來了!”
琴師一把將冬至背起來,艱難地行走著。
兩人從京城里逃出來時便已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尤其是冬至,為了保護瑯嬛宗的人全身而退,以一敵百,身體早已到了強弓之末。
“琴師……”
冬至的氣息微不可查,可還是被琴師聽見了。
“別說話了,留點力氣!”
冬至極力地睜開眼,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他知道自己活不過今日了,可是琴師不該死。
從暗無天日的窮陰殺出來,站到了主子面前。他的命都是主子給的,可是世界里唯一的一抹光亮卻是來自琴師。
初見時,琴師是來殺墨既白的刺客,他視他為眼中釘,再后來,兩人一起去到京城,共同經歷了太多事情了。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是琴師強行闖進來,給他點亮一盞燈,他的生活一片苦澀,也是琴師給他一抹香甜。
冬至沒有讀過什麼書,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此刻的心境,現在的他們,如同亡命天涯的苦命鴛鴦吧。
兩人正艱難地走著,后方突然竄出了一只羽箭,快要射中琴師的那一刻,被冬至牢牢握在手中。
“他們追上來了!”
琴師背著冬至加快了腳步的進程,可是越往前走,風雪越大,風刮在臉上,連將路看清也成為一種奢望。
冬至凝聚氣力,讓自己變得清醒起來,瑯嬛的殺手自有一套在窮途末路時與敵人同歸于盡的功法,不到萬不得已時不可輕易使出。
“把我放下來。”
冬至聲音沙啞。
琴師聞言怒罵一聲:“你在說什麼屁話!”
說罷便將冬至背得更加小心翼翼,還未來得向前在邁出一步,身后數百道箭矢襲擊而來。
琴師胳膊上避無可避地被射中,他悶哼一聲帶著冬至躲到了前方的一塊大石頭前。
“那些人怎麼這麼快!”
琴師冷罵一聲后,干凈利落地拔出了箭矢,丟在地上,汩汩鮮血噴涌而出,冰雪中的一抹紅讓冬至又清醒了幾分。
他立刻向前,將衣服撕下給琴師包扎。
“他們養了雪狐,那些狐貍嗅覺靈敏,可以聞著血腥味追過來。”
冬至緩緩說道。
“不能在這里聽得太久,我們快些走吧!”
琴師抓起冬至的胳膊,想繼續背著他趕路,卻被冬至躲過去了。
“你干什麼!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冬至抬頭看向琴師,江湖中傳聞風流倜儻,天下無雙的第一殺手此刻變得狼狽極了。
“我走不了。”
冬至搖搖頭,神色十分鎮定。
“這話說得未免也太早了!有我在還能讓你死在這兒不成?”
琴師強硬地拉住他,往背上一背,還沒走出一步,后方有襲來數不清的箭矢,他不得不后退躲到石頭后面。
“琴師……”
冬至輕聲喚道。
“與你相識,三生有幸……”
琴師聞言,敏銳地察覺到這話不對勁,像極了臨終遺言。
“要是覺得有幸,等到了江南,就帶著小爺去吃香喝辣的!”
冬至伏在琴師的背上,輕笑一聲:“這怕只得你自己去了……”
琴師眉頭輕皺:“你什麼意思?”
不等冬至回答,身后的便有人追了上來。
“他們就在前面!”
“快追!”
“取得琴師人頭,賞銀千萬!”
琴師冷哼一聲:“這些人簡直不耐煩了!”
這里不能在待下去了,琴師咬一咬牙,拼盡全力,背著冬至繼續向前跑去。
“把我放下吧……”
冬至又說了一聲。
“不放!你能把我怎麼樣!”
琴師倔強地說道。
冬至安靜地伏在他背上,感受身下的體溫。
“琴師……”
冬至的聲音隨著在風雪中叫人聽得不太真切。
“你要明白,路很長,你不能帶著這副身軀走,它太重了……”
“你給我閉嘴!”
琴師話音一落,左腿又中了一箭,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喂——”
琴師立即向前查看冬至的傷勢,后方隱隱傳來追趕的腳步聲。
冬至抽出了懷中的軟劍,狠狠在手中劃了一道傷口,痛感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你!”
“你趕快走,我撐不了太長時間。”
冬至仿佛恢復身體,站起身來,將琴師腿上的箭拔出,又迅速撕下一塊衣裳重新給他包扎。
琴師見他這麼忽然精力充沛的模樣,迅速慌了神:“你什麼意思!”
冬至微微一笑:“你再這麼鬧,我們誰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