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他便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可是情緒很不穩定,應該是當初被我給感染了吧,他經常自殘,畢竟疼痛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啊。”
“我這輩子最愧疚的一件事情,就是將他關在山上,沒能看好他,讓他跑了出來,后來……”
季修竹話音一頓。
“后來什麼。”
季修竹搖了搖頭輕笑:“沒什麼了,因為我把他關起來了,他連自己外公外婆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不過也沒關系,他也不會難過不是嗎。”
他記得,那時候的時亦眼里逐漸有了神采,沒有像以前那樣空洞又孤獨了,而自己也因為這一件事情被爺爺送到了國外,時亦也被季家保護了起來。
時亦的狀態也是時好時壞,他已經會說話了,卻不愿意說話,混亂的記憶讓他時常現在夢魘中,他漸漸忘記了從前發生的一切。
他的十五歲,才是真正人生的開始。
季修竹在臨走前去看了他最后一眼,他安靜地坐在院子里畫畫,眼里有光,如出生的嬰兒般澄澈,仿佛墜入人間的天使。
可是毫無意外地,他只會畫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除了偶爾會畫畫矮小的桂花樹,畫紙上只有那一雙眼睛。
在季修竹偷偷躲在門外看他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舍不得走了,可是他知道自己帶給時亦的不僅僅是傷害,他還辜負他的信任與依賴。
他只會記得他被帶走的那一瞬間,自己的冷眼旁觀,他只會記得在木屋里,自己猙獰又可怖的面孔,他的世界里不會再有修竹哥哥了。
“韓老師還想知道什麼。
”
季修竹又恢復了以往謙謙君子的風范,嘴角微笑,桃花眼里是看不見底的深。
“時亦的信息是被季家抹去的對嗎。”
“是。”
“為什麼。”
“因為擔心周家人會找到他。”
這個說法韓駟倒是愿意相信,畢竟周家內部如此復雜,龐大的家族,內地里有多少黑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鏟除干凈的。
“季家的手再長,哪怕是周家的連襟,也沒辦法伸到京市來,你和厲大哥是什麼關系。”
韓駟眼神冰冷,身上隱隱散發著逼人的氣場。
可季修竹卻毫不畏懼,他雙手交疊在寬大的袖子里,他在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
他說道。
“或許是爺爺和厲先生有什麼交易吧,我這次來京市除了來看時亦,也是遵從爺爺的囑托,謝謝厲先生當年出手相救,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這一點兒韓駟姑且相信他,畢竟這人連最秘辛的往事都和他說了,沒有理由在這件事情上跟他打忽悠。
“最后一個問題,你知道翠鳴楓山嗎。”
“翠鳴楓山?”
季修竹神情微變:“是時亦跟你說的?”
韓駟搖搖頭:“不是,是他自己跑上去的,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只知道那里是時亦和他母親曾經居住的地方,那一整座山是周霽皓送給時亦的禮物,唯一可以上山的一條路叫西江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季修竹微頓,看向韓駟道:“時亦……還想起了什麼?”
韓駟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
季修竹垂下眼眸:“什麼也也想不起來對他來說總歸是有好處的,畢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韓老師,我雖然不喜歡你,可時亦對你的喜歡是像神明一樣虔誠的,如果以后你做出任何一點對不起他的事,或者讓任何人傷害他,我不會放過你。
”
季修竹語氣溫和,卻散發著威脅的氣息。
韓駟聽這話覺得十分好笑,時亦是他的珍寶,是他準備共度余生的人,他疼惜都來不及,又怎麼容許別人傷害他,更何況這人還是曾經傷害過時亦的人,韓駟想不通這人是怎麼有臉把這話說出口的。
季修竹站起身來,整理了衣裳:“我再如何也是時亦的哥哥,是他的親人,倘若他過得不開心,我一定會把他帶走。”
“還有,提防周家人,無論是誰。”
韓駟眉頭輕皺,不理解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在京市還有工作要忙,麻煩韓老師和導演說一聲,我先走了。”
說罷季修竹便往化妝室走去。
韓駟奇道:“你還有什麼工作?”
季修竹微微一笑:“出來演戲是被章導糾纏得不耐煩才答應的,我在國外四年,讀的是法醫專業,最近才調來京市的,所以啊,韓老師,我真是來工作的。”
韓駟一陣無語,他身邊本來就有一個學醫的腦子不是很正常了,現在還有一個學法醫?那不是天天跟死人打交道?
不過季修竹本來就是一個不正常的瘋子,這讓韓駟想起了那個天天擔心自家醫院太平間詐尸的某位醫生。
*
剛剛洗完手準備下班的傅予宵感到背后一陣森冷,他渾身一僵,轉過頭去看了看空曠幽長的樓道,安全指示燈散發著綠光,像極了電視劇里厲鬼將映的氛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淡定又迅速地洗完了手,瀟灑地轉身后拔腿就跑,邊跑邊喊:“救命啊!有鬼啊!”
第71章 他是我哥哥
周時亦將最新的漫畫《抬頭》畫完后,太陽已經落山了,他正打算復習一下期末考點,寢室里傳出不合時宜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