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像是疼痛,反倒藏著幾分隱忍和元霽說不明白的味道。
他揣著小手,有些怕黑,試探地喊了一聲“皇叔公”,沒人應他。
元霽只好鼓了鼓氣,英勇地邁著小碎步找皇叔公去了。
殿里沒有掌燈,比想象中更暗,但聲音卻更為清晰。
元霽聽得很清楚,有粗重喘息聲,還有壓抑著地呻吟聲,就像是春天宮角貓兒的叫聲。元霽不知道那是不是皇叔公,好奇得緊,連害怕都忘了。
“卿卿……卿卿。”他聽到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充滿了些睡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餓極了的郊狼捕到了最心儀的獵物。
隨之而來的,還有些奇怪的聲響。一下又一下,斷斷續續。忽然,那里頭傳來一聲難耐的悶哼,像是忍到了極處。
“……景安。”
是皇叔公的聲音,元霽愣住了,停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過去,躊躇了一會兒整準備開口叫“皇叔公”,就被人捂住了嘴,扛出了偏殿。
小德將人放下,大口喘著氣,拍著胸脯心道好險。
這要是讓小殿下瞧見了,小將軍和殿下估計都得扒他一層皮。
“我的小祖宗喂,這是要小人的命呀。”
元霽的臉蒙著一層不知因何而起的紅暈,攪著手指,“皇叔公……在里面。還有,大將軍。”
小德一怔,想著此刻殿中之事,再看看純然無暇的小皇子,不免有些心虛。
元霽一臉的質問,像是非要弄明白兩人在做什麼。
小德虛咳一聲,“他們……他們是在,切磋。小殿下可不能進去打攪。”
元霽不懂,疑惑地重復了一遍,“切……搓。”
“就是,嗯……打架。”
小家伙聽了這話可不就急了,一副捋起袖子要進去幫忙的架勢。
又被小德騰空抱了起來。
“哈哈哈……小殿下,你別急,他們打架不疼。”
“元霽,幫皇叔公。”
“殿下可用不著你幫,小將軍自會讓著他的。”
元霽聽了更不高興了,忿忿道:“是元霽的……元霽的皇叔公。”
小德搖搖頭,鄭重其事地道:“這小殿下可就說錯了,殿下他是將軍的。”
“在小殿下你還未出世時,殿下就是將軍的了。”
……
這夜,小皇子回到寢宮抱著枕頭哭了一整晚,半個皇宮都飄蕩著小家伙傷心欲絕的哭聲,誰都哄不好。
第95章 番外:中秋月(上)
夜空如洗,光華燦爛。大殿之內,宮宴正酣。秋節的夜宴,向來是最熱鬧的。今年四海安定,南邊的收成也不錯,五谷豐碩,群臣都樂得清閑,金殿里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身姿曼妙的舞姬,廣袖白衫,青絲墨染,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云手,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樂聲清泠于耳畔,流水行云若龍飛若鳳舞。
郁祐舉樽望美人們,不禁愜意地瞇起了眼。家里頭那個成日管著,酒不讓喝,美人兒也不讓看,可是叫他憋屈壞了。小半年沒沾酒,都快忘了是什麼滋味。
念及此處,郁祐又趕緊慣了兩杯桂花釀,再伸手要時,小德猶豫地抱緊了酒瓶子。
“怎麼,要造反不成?”
“殿下……這是第二壺了,侯爺說了不讓您喝太多的,不然等回去了侯爺會扣小德工錢的。”
郁祐“嘖”了一聲,很是不以為然地道:“你的工錢是從豫親王府上劃的,關他什麼事。他這才剛封了侯,你就侯爺侯爺的叫上了,怎的這般趨炎附勢。”
小德心說,您府上的賬可不都是謝小侯爺在管著麼,每月袁叔的賬本兒都是送到小侯爺面前,您老連翻都懶得翻一下。
那府里頭的吃穿用度,丫鬟小廝都由謝詔做主,知道的說那是南平侯,不知道的還以為的豫親王府的當家主母呢。
這話他自是不敢當面說出來的,只能好聲好氣地哄著,“殿下,你就可憐可憐小的吧,上回你同那鴻樓的春倌兒聽曲兒品茶小侯爺就生了好大的氣,睡了好幾日的客房。我回去小桃紅還數落我,說是我沒看好殿下,才惹得侯爺傷神傷心。”
“他哪來的那麼多的神可傷啊,本王是去逗樂又不是去偷人,他至于鬧那麼大的別扭嗎?”
謝詔那醋勁兒大的,有時郁祐都會恍惚到底誰才是下面那個。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少喝幾杯便是。左右他今夜巡營,回來怎麼著也得三更天了,到時酒氣都散了,他也聞不出什麼來。”
郁祐半拉半拽地奪回了酒,又嘬了兩杯。忽的聽見有人在喚他,“殿下?”
“老臣見過殿下。”
郁祐回頭,見是御史大夫,也客客氣氣地回了禮,“尉遲大人。”
“今日仲秋,老臣借著宮宴敬殿下一杯。”尉遲嚴舉杯相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大人是國之重器,為我大周殫精竭慮,怎麼也該是本王敬大人一杯才是。”
郁祐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這位御史大人向來是眼高于頂,說得好聽些是文人氣節,說得難聽些那就是清高自傲。年輕時還因這執拗的性子受過先帝的訓斥,也得罪了不少人。幾起幾落,才磨了脾氣,坐穩了今日得位置。但老則老矣,雖有收斂,脾氣還是臭得依舊。他能過來敬一杯酒,那當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