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的朝禮,是個月氏美人。
“陛下,這女乃事我月氏王族后裔,王室第一美人,特來進獻陛下。”
美人倒確實是美人。
湖藍面紗褪下,露出少女美艷絕俗的面容來。與大周女子都秀美溫婉不同,眉眼深邃,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美目生輝,桃腮帶笑,自有一股輕靈之氣,顯出幾分少女的嬌憨,渾然天成。
這只要是個男子,怕是很難不喜歡。更不用說年輕氣盛,還未廣納嬪妃的郁璟了。
前頭開了先例,既然北齊可以送人,那這位月氏美人自然也得收下。
郁祐心中是不愿的,要知道溫柔鄉,英雄冢。自古枕邊風最是厲害,月氏毗鄰大周與北齊,向來是兩邊都不得罪,明哲保身,如今卻驟然送了人來,也不知里頭是否有貓膩。
果然,郁璟微微睜大了眼,像是被那少女的笑感染了,神色松了許多。
“臣女裟銀,拜見大周皇帝陛下。”美人聲如銀鈴,眉目帶笑,看了叫人心生歡喜。
“你會中原話?”郁璟有些稀奇,這麼個異域美人大周官話竟然說得這般好。若是只聽聲音,旁人不會想到這是個月氏姑娘。
裟銀稽禮,“回稟陛下,裟銀自小對大周風俗禮教向往至極,阿爹便尋了大周來的師傅教習。今日得見陛下天威,裟銀是在是喜不自勝。”
郁璟笑了,“你的中原話說得很好,用心了。”
“謝陛下夸贊。”
美人若是不知情識趣,再美也就是個木頭美人,難叫心生歡喜。這姑娘卻是靈動,像只毛色艷麗嬌美的鳥兒,很是討喜。
郁祐在心里暗道不好,郁璟當了皇帝,卻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想著什麼,全都寫在了臉上。
笑得和那些市井里瞧見貌美姑娘的愣頭小子一樣,只會傻笑。一副好皮囊就能將他迷得神魂顛倒,若是讓此女入了宮,日后還不知要惹出什麼亂子來。
那月氏使臣又發話了,“陛下,月氏有舊俗,族中女子的美貌皆是上天賜予,只有最婀娜動人的美人才能成為首領的妻妾,誕下圣子。”
“我王將此神女獻與陛下,望其能為陛下誕下血脈,懇請陛下恩準。”
從方才見到裟銀的那一刻起,郁璟便在心中想好她的位份了。
他很是喜歡這女子,不過后位未定,若是封她為夫人,于禮不合。既然是月氏的貴女,位分自然也不能太低。
“既然如此,那邊封為美人,封號為虢。”
“謝陛下隆恩。”
“臣妾叩謝陛下。”裟銀很是機靈地行了禮。
郁祐在一旁,眉頭皺得不能再皺,郁璟也不想著同他商量一番就將人納入后宮。
原本借口中宮未定,將人賜予宗室子弟便可,用不著損月氏的顏面,也免去了麻煩。
可現下郁璟自己有了主意,也不好再說什麼。執意勸誡,只會適得其反。
絲竹奏響,殿內一片歌舞升平。
“豫親王殿下,”蕭賜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席前,手中端著酒,“不知殿下可否于外臣共飲一杯?”
郁祐挑眉,皮笑肉不笑地道:“魏王殿下好生客氣。”
蕭賜遇冷也不氣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杯算是外臣自罰,方才獻禮心切,言語上多有沖撞,還望殿下海涵。”
“魏王殿下口若懸河,左右逢源,本王可受不起。”郁祐余光瞥到那才獲封的虢美人,她正在向郁璟勸酒。
“寶馬駕香車,英雄配美人。虢美人與陛下很是相配呢。”
郁祐將目光挪到蕭賜身上,“魏王殿下這話聽著,倒不像是頭一回見這位美人。月氏毗鄰北齊,莫不是魏王殿下與之有舊交?”
“殿下哪里的話,大周陛下的美人,外臣又怎麼可能見過呢。”
郁祐不置可否,也將杯中酒飲盡。
蕭賜卻仍沒有要走的意思,笑瞇瞇地瞧著他。
“魏王還有何事?”
蕭賜抬眸,湊近了半步,從遠處瞧著就像是兩人在親密地耳語。郁祐忍不住別開了頭。
“殿下勿怪,其實外臣是有些私話相同殿下說。”
“你我立場不同,這私話還是不講得好。”
蕭賜不慌不忙,似是有十足的把握,“外臣也是為殿下著想,萬一哪日,這大周容不下殿下了,不妨來大齊謀事。”
郁祐冷笑,“魏王怕是酒吃多了,什麼醉話都敢講。”
“這可都是真心實意的話。”
“魏王何以見得本王會不容于大周?”
蕭賜一笑,“殿下前世,怕也沒料到會落得個梟首示眾的下場吧。”
郁祐以為是自己醉糊涂了,猛地對上蕭賜的眼睛,見他巋然不動,才確定方才那話是從他口中說出的。
第70章 夢魘
“你說什麼?”郁祐險些要抓住他的手。
“殿下聽得很清楚不是麼?”蕭賜笑意愈濃,透露著詭譎,“本王也是為殿下著想,朝會還有兩日,殿下若是想弄清楚這前因后果,便來行宮吧。”
“你想做什麼?”
“現下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殿下想知道什麼。”蕭賜和善地糾正道。
郁祐渾身一顫,涼意從四肢蔓延開來。蕭賜的笑瞧著也愈發的詭異。
謝詔那邊,從蕭賜敬酒開始,便緊緊盯著。
也不知兩人是說了什麼,郁祐的臉色霎時變得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