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詔提弓上前,嘴上說的是致歉的話,可這姿態和語氣卻不帶一絲愧意。
“小將軍言重了,你們小輩之間打鬧,點到為止,駿兒也未傷著,不必致歉。”劉尚書算是拉下了老臉,“只是駿兒這孩子膽子小,他不通箭術,怕是叫小將軍失望了,不如今日便到此,改日老夫再帶著他去謝府拜問謝老將軍,賢侄意下如何?”
話說到這份上兒,稍懂事些的都該應下來,這再說下去便要撕破臉了。
可謝詔略一停,便開口道:“多謝尚書大人掛心,家父一切都好。既然劉公子無礙便繼續吧,這射彩射的是祭祀天神的福氣,是上天賜予我大周的福澤,還未射到彩頭便下場,于禮不合。”
“……賢侄。”劉尚書曉得謝詔這是不肯退讓半步了,猶疑片刻也只能狠心道:“駿兒,還不快回去。”
“爹!”
“他叫你去你便去。”
謝詔已然回到了原處,劉駿求饒無望只能雙腿發軟地走了過去。
帳下,郁璟也有些瞧不明白了,“皇叔,謝小將軍到箭術那可是百步穿楊,更甚謝老將軍當年。怎麼會射偏呢?這瞧著倒像是同那劉駿有仇。”
“……許是失手吧,又或是叫風吹偏了。”
“也是,謝詔能與劉駿有什麼仇啊。便是有仇,以謝小將軍的本事,當時就該把仇報了。”
郁祐不語,瞧著像是在專心觀戰,心里卻念叨著,天可憐見,只求他們莫要再生事端。
劉駿在謝詔凌厲的目光注視下又射了一箭,沒落在靶上。
“你十分憎惡豫親王殿下麼?”
“什麼?”
謝詔拉弦張弓,瞇起了眼,“為何總是要尋他的麻煩。”
“我……都是他主動挑釁,我真的是一時氣憤不過……”
“哦?是麼,昨日林中也是他先尋釁?”
劉駿快哭出來了,到現在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惹了這尊惡神。“我是與郁……豫親王殿下有私怨,可這同小將軍何干系?”
“自然有。”
劉駿一愣,還未來得及問,謝詔舉著弓側過了身,往下一擺,那箭矢便對準了他的腿。
“我護短。”
隨著一聲慘叫,箭矢插入土中,劉駿的衣擺被釘在了地上,他驚愕慌張得想要逃竄,卻動彈不得,摔了一跤。
謝詔過去拔起了箭,劉駿翻過身嚇得往后爬了幾步。
“方才叫風沙迷了眼,手上的勁兒松了松,真是對不住。”
“……”劉駿哪里還敢應他的賠罪,張皇地爬起來,臉色難看極了,“是,是我不好,躲得不急。”
謝詔朝他邁了兩步,從遠處瞧就像是要上前詢問傷勢,可事實上卻是威脅著道:“若是再有下回,這箭會直接插進膝蓋,骨頭碎得動也不能動一下。”
“劉公子,明白麼?”
“明,明白了。”
謝詔滿意地點了下頭,回身對著遠處的靶子就是一箭,靶奴從靶后取下了錦盒,捧過頭頂。鑼聲隨機響起,群鼓擂動。
“恭喜小將軍,拔得頭彩。”靶奴將“彩頭”奉上,謝詔接過,走向了帳下。
“劉公子,劉公子?”
劉駿被喚了好幾聲才回過魂,走了一步,膝蓋發軟。
“臣方才不慎驚嚇了劉公子,還請殿下降罪。”謝詔老老實實跪在了帳前,絲毫不見方才脅迫人的氣勢。
“啊,小將軍確實是失禮了,怎麼還弄破了人家衣裳呢。”郁璟拿不定主意,便看向郁祐,“皇叔以為如何啊。”
“既是謝小將軍失禮在前,理應要罰。不過麼,小將軍得了頭彩,也算是有功,也不好重懲。
不如問問劉公子想如何做罰。”郁祐“和煦”的目光落到了劉駿身上。
劉公子膝頭一軟,“噗通”跪在了地上,“不必了,小人無礙,小將軍他,他是……無心之失,就不必責罰了。”
他哪還敢惹這兩個惡煞啊。
“既然劉公子都這麼說了,那便算了吧,太子意下如何?”
“皇叔所言甚是有理。”
日暮時分,眾人回到行宮,郁祐在長廊上走著,不出所料地被人攔住了。
小德瞧見謝詔,很是識趣地望風去了。
“做什麼?”郁祐抬眉瞧他,眼神沒了從前的疏離與防備。
謝詔不知從身后拿出了什麼,塞進了郁祐手里。
“給你的。”
郁祐攤開掌心,上頭躺著一只活靈活現的玉兔。通體瑩潤細膩,觸手生溫,像是黃龍玉。
“這是你的彩頭?”
“嗯,送你。”
郁祐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你贏來的東西,送本王作甚?”
謝詔湊得近了些,柔聲道:“作聘禮。”
“誰要你的聘禮,這般小家子氣。”他說是這般說的,卻已然開始把玩手中的小玉兔。
“日后還有更好的,”謝詔瞧著他,眸子精亮,“我只覺得這兔子同你很像,便想著送你。”
“呸,本王哪里像兔子。”
謝詔啟唇而笑,愈發覺得他像,被欺負得狠了便會紅著眼咬人,“這不是你的生肖麼。”
“連這個都摸清楚了?看來你惦記我不是一天兩天了啊,謝小將軍,說說吧,是什麼時候對本王起了心思的?”郁祐輕佻地勾起了謝詔的下巴,試圖調戲下板正的謝小將軍,不料被后者一把捉住了手,親了親。
“記不清了,很早之前每每瞧見你我便會心如擂鼓,只想趁機多看你幾眼,卻又想不明白為何會如此在意你。
”
謝詔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瞧著人時,像是會勾魂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