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叫那些個寫話本的瞧見了,不知該有多高興。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謝小將軍神色淡然,靜靜地看著郁祐說話,半晌不徐不急地道了句:“也不都是謠言。”
“大致來說,并無出入。”
郁祐覺著謝詔大概是想把他氣死。
轉眼拐入了宮門,郁祐屏息沉氣,不跟他一般見識。
今日比以往來得早了些,便是想著少碰見些人,不然那群老腐朽的唾沫星子就能將他淹死。誰料怕什麼來什麼,下了車迎面就碰見了謝昀和謝老將軍。
謝昀面露尷尬之色,似是想打掩護,擋在了老將軍身前,朝兩人使了眼色。郁祐正欲躲閃,謝老將軍一把推開了謝昀,老辣銳利的眼神如同常年盤旋在斷崖上的鷹一眼便定在了郁祐身上。
將人家兒子弄成斷袖的豫王殿下有些心虛,雖說他已是百般勸說,嚴詞拒絕,可奈何這人確確實實跟在他身后。他此時說二人什麼干系都沒有,鬼才相信。
“見過豫王殿下。”老將軍聲如洪鐘,震得郁祐一哆嗦,這禮他實在是受不起。
“謝老將軍折煞本王了。”郁祐上前想扶,老將軍先他一步站直了身子,目光斜向一旁的謝詔。郁祐只得收回頓在半空的手,虛咳了兩聲。
“景安。”謝昀低聲提點,謝詔才上前,淡淡地道了句:“見過父親。”
“哼,這才幾日,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古來褒姒妲己,也未能惑人至此。究竟是什麼樣的妖孽禍水……”老將軍說著,那凌厲的目光射向郁祐。幾乎是在同時,謝詔側身一擋,將人罩在了身后。
“父親,是孩兒不孝。
但孩兒還是那句話,情之所鐘,無怨無悔。是孩兒萬般糾纏,與豫王殿下無關。”
謝老將軍顯然是被氣著了,橫眉怒目,這若不是在朝前,他定要將這忤逆之子打斷了腿。
“好啊,好你個混賬……竟是這般,罔顧人倫……”
謝昀見狀上前攙住了老將軍,不叫他動手,“父親,景安他年紀還小,不懂事,您看著朝堂之外,人來人往的,消消氣。不能丟了謝家的顏面不是。”
“到底是誰丟了謝家的顏面!”老進軍甩開袖子,冷硬的眼神中難掩失望之色,“謝家子弟,沒有你這般荒唐混賬的。若是不認錯,那便不要進謝府的門,他日也別入謝家的祠堂。”
“父親……”謝昀皺眉,周旋在小弟與父親之間,委實有些難作。偏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犟,打碎了牙也和著血往肚子里吞,誰都不肯先低頭。
謝詔眼神一顫,垂著頭,抿緊了唇,卻不讓步,將郁祐擋得嚴嚴實實。
等謝昀半拉半勸帶走了老將軍,他才過身,看著郁祐,輕聲大道:“你不是禍水。”
“……”
朝堂之上,文武分明,郁祐與謝詔他們相隔甚遠。卻沒什麼心思聽那大臣們的奏本。直到一個三品侍郎站出來,言辭憤慨地彈劾豫王殿下荒淫無度,蠱惑謝家三子,罔顧人倫,違逆天道。于豫王府中廝混多日,有損天顏。
“陛下,豫王殿下酷好男風,本是私癖,微臣不敢置喙。可此番,豫王與謝小將軍一事,滿城皆知,百姓憤慨難當。若是不嚴懲,怕是不能正民心。”
這人郁祐是認得的,出身寒門,原是左相座下門生,后來不知怎麼脫離了左相一黨。
到后來,朝堂之上的易儲之爭,他在郁暄之營。新帝登基,位列正一品。
明堂寶座上,隔著三重帷帳,周帝虛咳了兩聲,似是在極力忍耐。過了一會兒,才問道:“豫王,可有此事?”
這聲音難掩虛弱,堂下離得近些的,都該聽得出來。
郁祐出列,面不改色,“啟稟皇兄,這幾日謝小將軍確實在府上小住,卻并不是侍郎所言的廝混。不過是臣弟府上豢養了只品相上乘的海東青,謝小將軍是愛鷹之人,這才到王府看了幾日。不知為何會傳出這些謠言,許是有心之人蓄意污蔑,還望皇兄明見。”
“豫王殿下,便是想脫罪也不該編這些瞎話來。殿下前些年與謝小將軍的那些風流韻事,可是人盡皆是。如今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又鬧得沸沸揚揚,殿下該是誠心改過,認錯受罰,而非推脫狡辯。”
謝詔正欲出列,被謝昀拽住了。“這點小事,他應付得來。”
偌大的朝堂只聽得郁祐嗤笑一聲,“本王從前是好男風,可那時年少風流輕狂,雖是任性了些,卻也無茍且荒淫之事。本王素來與謝二公子交好,來往也就勤了些,不過小酌幾杯,賞景同樂,謝小將軍出入豫王府也無不可吧?”
“賈大人硬是要將那些個捕風捉影的事說得像親眼所見一般,本王實在有些委屈。莫不是……賈大人的公子前些日子在鴻樓與小倌兒起了爭執,賈大人心有怨憤,便要拿本王撒氣?”
“你,你……”賈侍郎方才還咄咄逼人的模樣霎時又說不出話來。
他家那獨苗,原也是個好男風的,時常出入鴻樓。
這幾年被他教訓得狠了才收斂了一些,誰知前些日子又偷偷溜去了那風月之地,還因嫖資同小倌兒起了爭執,險些鬧出動靜,是他一手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