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擬好了,明日便送去你府上。”
“你這新添的扳指不錯啊。”郁暄的目光凝在了他右手的扳指上,“是和田紅玉吧,許久沒見品相如此上乘的紅玉扳指了。”
謝詔摩挲了下扳指,不著意地擋住了。
“嗯。”
郁暄嘴角的笑意淡了,“那我先回府了,過幾日再會。”
“恭送殿下。”
郁祐用過午膳后睡了三個時辰,醒來時夜色已深。明日進宮面圣的折子還沒寫。
“小德,掌燈。”郁祐睡眼惺忪,披了外袍起身。
門被推開,來人卻不是小德。
“殿下。”魏一將手中食盒放下,欠身行禮。
“怎麼是你,小德人呢?”
“回殿下,小德兄同袁管家一道去挑選給謝府的拜禮了。袁管家怕殿下醒了無人伺候,便叫小人來此處候著。殿下,這是剛熬好的酒釀甜羹,要不要用一些?”
郁祐攏了攏衣裳,“哦”了聲,接過瓷碗嘗了一口。
“味道不錯,本王記得小廚房從前沒做過這甜羹,是你做的?”
魏一頷首,輕聲道:“殿下喜歡就好。”他說著又利落地點上了燭火,四下亮堂起來。
郁祐坐到桌前,將墨硯往前推了推,魏一機靈地上前研起墨來。郁祐寫,他便在旁伺候,也不多說什麼,多看什麼。眼睫垂著,一派恭順乖巧的模樣。
郁祐停筆,揉了揉手腕,抬眼瞧他。確實很像,若不是魏一的神情太過小心翼翼,估計連他也要晃一晃神。
“可識字?”
“略略讀過幾年書。”
“本王記得先前問過你是想要出府,還是留在府中尋個差事,如今可想好了?”
“殿下,小人想要伺候殿下。”少年眸光澄澈,帶著隱秘的愛慕。
“若是擔心生計,本王會讓袁管家給你一筆錢財。
”
“不,不,殿下……小人只想陪在殿下身邊。”
郁祐略略一頓,在少年懇求的目光下點了頭,“那也好,往后你便伺候本王筆墨吧。”
“謝殿下。”魏一在地上行了個磕頭的大禮。
郁祐又念了幾遍他的名字,覺得不大順口,便道:“你先前說過,今年十九是麼?”
“是殿下,再過兩月便二十了。”
“該及冠了,那本王給你取個字如何?”
“請殿下賜名。”
“嗯……就叫懷恩吧。”
莫以今時寵,難忘舊時恩。
“懷恩……懷恩謝殿下賜名。”
“起來吧,日后別動不動就跪,弄得好像本王很兇悍。”
魏一笑容可掬,“殿下是小人見過最慈悲良善之人。”
郁祐不語,輕笑了下,執筆點墨。
第二日一早,郁祐進了宮。將奉州一案如實稟報,不過沒說出郁暄的名字,只道冷清秋死得蹊蹺,此案背后,或許另有陰謀。
周帝沉思半晌,咳了兩聲,有些吃力開了口,“此事你與小璟辦得不錯。”
“沒能將冷清秋押解回京,揪出幕后之人,臣弟惶恐,有愧皇恩。”
“有功便要賞,說說吧你想要些什麼?”
郁祐抿唇,“皇兄,臣弟府中已有許多皇兄賞賜的金玉瓷器,巧玩珍寶,無需再要旁的賞賜了。”
周帝起身,有太監攙扶著走出了珠簾,打量了郁祐一會兒,“既不要這些賞賜,那便是想討個官職?”
郁祐不語,伏低了身子。
周帝大笑,笑著笑著又咳嗽起來,半晌才緩過勁兒。指著郁祐道:“你這只小狐貍,總算是不打算裝羊羔了。”
郁祐微愣,笑道:“臣弟的尾巴一直揪在皇兄手中。”
“來人擬旨,豫王破案有功,端重循良,教忠勵資,封正一品提刑察司,即日上任。
”
“臣領旨,謝陛下恩典。”
奉州一案,郁祐是頭功,但除卻官職,周帝并未再賞賜什麼。東宮那頭,倒是賞了不少,尤其是那顆在陛下私庫中藏了十來年的東珠,一并賜給了郁璟。太子殿下可謂是風頭無兩,私下往來東宮的大臣多了不少。朝中盛傳的易儲流言也逐漸平息了。
旁的不說,就看郁暄那一日比一日淡的笑意,郁璟就快活。
郁祐這邊,忙著去大理寺就任,白日里鮮少在王府中。又是日落西山,郁祐拖著一把累散了的骨頭回府,老管家匆匆上前,“殿下,來客了。”
這幾日倒也有不少人來豫王府拜謁,不過多數見郁祐不在也就回了,誰還專程等他?
進門見了人,郁祐有些意外。
“見過殿下。”
“二公子怎麼想起來本王這兒了,莫不是親自來送請帖?”
謝昀與謝詔雖是一母同胞,但樣貌并不相似,只是眉目間的風韻有些相像。謝詔是冷月清暉,謝昀是春風和煦。兩人的性子也不相同。
早年間這位謝二公子還同郁祐喝過幾回酒,兩人同是假風流,倒也相處融洽。
只可惜,謝氏家風嚴謹,斷容不得族中子弟混跡酒樓歌坊,謝二公子風流了沒有兩載就被謝老將軍那每月一頓鞭子逼得改邪歸正了。剩下郁祐這棵獨苗,不負眾望地長成了歪脖子樹。后來謝昀隨著謝老將軍出征,戰功彪炳,也就鮮少有人記得從前的那些風月之事了。
這麼些年過去,年少時眼里的輕狂恣意早已被消磨殆盡,但延眉啟笑時的情態卻一如從前不羈。
“殿下的貼子,自是要親自送來才放心。”謝昀將帖子遞上,“如若不然,殿下明日要是病了乏了,未能到場,我那小弟怕是要同我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