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袖極不樂意地將人背上了榻。
“去請大夫,”郁祐回身瞪他,“快啊。”
“哦。”
郁祐瞥了眼此刻分外“柔弱”的謝詔,給他掖好了被子,頓了片刻,又想命人去打些熱水。出門沒兩步,迎面就見起早掃完馬糞的小德裹挾著一陣芬芳,端著水盆,歡快跑了過來。
“殿下,小德來伺候你洗漱。”
“……”
進了門,小德就瞅見了榻上的人,心中頓時澎湃起來。
謝小將軍昨晚果然宿在殿下房中!定然是小將軍打跑了那淫賊,闖入殿下房中厲聲質問,夜深人靜,孤男寡男,干柴烈火……不對,怎麼是小將軍躺在榻上,一臉虛弱的樣子。難不成殿下才是上頭的那個?
小德擰著帕子,忍不住偷瞄了眼床榻。想了想,又朝小心翼翼地朝郁祐看去。只見自己殿下精神飽滿,毫無倦意。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殿下威武。
看來這謝小將軍說錯了,該是他嫁到豫王府才對。那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王妃了?先前的承諾還作數嗎?小桃紅什麼時候能被放出來啊?
郁祐看著小德將擰干的帕子浸到了水里,又撈起來擰干,如此重復了三遍。
“……你是在洗菜嗎?”
“啊,”小德回過神,利落地整好帕子,“給,殿下。”
郁祐邊嘆氣,邊搖頭,接過帕子,給謝詔擦了臉和手。
這人凍得跟石柱似的。是想熬死自己,好讓他心生愧疚嗎?
小德在旁候著,時不時刮一眼。
“殿下,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啊?”畢竟是頭一回,謝小將軍又血氣方剛的,沒什麼經驗。
“陳袖已經去請了。”
“哦,”小德接過帕子,略有踟躕,“殿下,要不要擦擦下邊兒啊?”
“……”
沉默來得猝不及防,小德感覺到,有什麼微妙的東西正在醞釀。
郁祐愣了又愣,僵硬地轉過身,眼中仍有迷茫,“什麼?”
“就是,小德也是聽人家說的……男子與男子,咳,最好將排出體內陽精,清洗干凈。”
郁祐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思忖了半晌,掀開謝詔身上的錦被。
小德“哎呀”了一聲,轉過臉去。
“殿下,這可使不得。”
“睜大你的驢眼看看!他這像是被……蹂躪的樣子嗎?”
小德瞇開一條眼縫,見著榻上的謝小將軍穿戴得比他還整齊,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郁祐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都能開染坊了。
要不是大夫來得及時,他一準兒把要把小德留在州牧府掃上三年的馬糞。
葉大夫大清早正在院子里練五禽戲呢,就被一個瞧起來“不男不女”的侍衛拉去豫王殿下的房中給謝小將軍看病。
氣兒還沒喘勻,急匆匆把了脈,又瞧了裂開的傷口,當即吹胡子瞪眼道:“胡鬧,這腿還要不要了,好了沒一半兒又這麼折騰。是要拿老夫尋開心嗎?”
“葉大夫對不住,這幾次三番地勞您費心。謝小將軍這傷可有大礙?”
豫王殿下都這般客氣地開了口,葉大夫也不好再說什麼,嘆了口氣,“殿下,恕草民無禮,小將軍若是再這般不愛惜身子,這傷怕是好不了。原本是半個多月的事,再稍稍注意些,等脫痂了便可行動自如,可這小將軍三天兩頭地往外跑,老夫實在是無能無力。現下只得重新敷藥,待傷口自行愈合。”
第42章 重回尹都
糟心的事兒一塊兒來,應付謝詔已然叫他頭大,用早膳時郁璟又一臉喪氣地跑到他跟前。
“皇叔!出事了。”太子殿下朝著飯桌狠狠一拍。
郁祐一口稀飯配著小咸菜,差點兒沒嗆到。
“那個冷清秋死在牢里了。”
“……什麼時候?”
“就是今早,獄卒送飯的時候人已經僵了。是自戕,墻上全是血,腦袋都撞碎了。”
郁祐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昨日從牢里出來,他便料到了。冷清秋既然選擇了掩蓋郁暄的罪行,是死是活已無分別,就算押解回了尹都也不能如何。
冷清秋這樣做,只不過替郁暄料理干凈了臟事兒,叫他沒了后顧之憂。順道給他扣一頂辦事不力的帽子,削了功勞。
“小皇叔,這下可怎麼辦啊,人死了回到尹都死無對證,還怎麼在父皇面前揭露老三。”
“他便是不死,你也問不出什麼。”
郁璟極為惋惜,“好不容易抓住的把柄。”
“把柄還在你手里,來日方長,自有拿出來用的那日。左右供詞畫押一樣沒少,回了尹都,太子這功算是立下了。”
聽他這麼一說,郁璟面上又露出些許驕矜,笑道:“還得多謝皇叔指點。”
郁祐嘬了口春茶,瞧著外頭杏雨梨云,花明柳媚,揚起了眉梢。
再回尹都,便該是風起云涌了。
車隊是正午時分起行,許大人帶著州府上下官員夾道相送。人群中還有個身形瘦削的少年,躲在小廝的傘后,郁祐看了一會兒,認出是李大人家的那位小公子,點頭一笑。
放下簾子,扭頭瞧見方才還在閉目養神的人正盯著他。
“在看什麼?”一條腿被裹成蘿卜的謝小將軍平和道。
郁祐是真看不懂他了,半個時辰前謝詔還被留在州牧府東廂房里昏迷不醒。
不知道謝小將軍是發的什麼瘋,從榻上驚醒后,追著人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