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少有地正色道:“入死門者不得脫,這是玄真圖的機要。現下我們已經觸動了機關,這間死室內必須有人留守,否則石門打開,我們一走,整個機關會馬上傾斜,湖水灌入。所有人都會淹死。”
郁祐略略一想,問他:“只要一人留守便可?”
“嗯,但若是里面有任何差池,湖水最先淹沒的便是此處。”
“那本王留下。”
“不行。”謝詔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時便脫口而出。
陳袖頓了頓也道:“小將軍和殿下都等在此處吧,里頭機關重重,不是身手好就夠了的。多帶一人,我便多受一分制約。殿下若是信我,陳袖愿豁出一次性命,姑且試試。要是老天爺不夠給面子,十二個時辰過后,我沒能出來……殿下出去記得替我立個碑,逢年過節來瞧瞧我。”
他鴛眼一彎,露出個分外好看的笑。
“萬事小心。”
陳袖應了聲,伸指往墻上一探,石墻竟然陷進去了一塊兒。不多時,石門打開了。
等門再次合上,黑黢黢的石室里頭只剩下了兩個人。
方才說話間不覺得,現下不動作,寒意便一陣接著一陣。郁祐擰著寬大的裙擺衣袖,擠出一大片水來。他方才梳著女式的發髻,這會兒全都散了,濕漉漉的黑發貼著白皙的皮肉,身子在微微發顫,越瞧越可憐。
“脫了。”
“啊?”郁祐茫然地看向謝詔,以為自己聽錯了。
“把衣裳脫了。”謝小將軍又重復了一遍。
郁祐愣了愣,像個防備地痞流氓的良家婦女,雙手抱胸。萬萬不敢相信,在這種情況下,謝詔竟然對他欲行不軌。
“……我替你擰。”
要說這習武行軍之人手勁兒就是不一樣,郁祐將信將疑地脫了外衫遞過去,謝詔三下五除二就給擰得不落一滴水。
郁祐欣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個,你轉過去會兒,本王脫個裙子,你擰擰唄?”
謝小將軍黑著臉轉了過去。
郁祐這兒不羞不臊,利落地解下了襦裙,遞了過去。
謝詔老老實實替他擰干了。
“多謝啊。”
身后悉悉索索的動靜停了,謝詔慢慢側過身,卻正好對上兩條白晃晃的腿。細長卻筆直,帶著利落的線條,比尋常男子多了幾分柔美,卻又不像女子那般過分纖細。左邊的腳踝處還在沁著血珠,腳趾和膝蓋都被凍得微微發紅。可能郁祐自己都沒察覺,他的雙腿在微微發顫。
郁祐背對著他擺弄那裙子,似乎是不大好穿,他有些氣急。
非禮勿視,方是君子所為。但謝小將軍好像忘記了平日里所習的孔孟之道,偏是挪不開眼。
驀然地就想起那些攪亂他心神的夢境。
在夢里,郁祐也生了這麼雙腿,不過多數時候,都是架在他的肩上,要麼是纏在他的腰間,嘴上還可憐兮兮地喊著“詔哥哥”。有時候他發了狠,這雙腿就會軟綿綿地垂在他臂彎里,隨著他的起伏晃動。
待郁祐終于穿好了裙子回過頭,發現謝詔還端坐在那兒,不禁感嘆了下謝氏清流門風嚴正,謝小將軍目不斜視,倒是他狹隘了。
“咳,本王好了,你快擰擰自己的吧。”
謝詔依舊沒有轉過身,囫圇地“嗯”了下,便解下了自己的衣裳。
郁祐躲閃不及,便將他的背瞧了個干凈。
時至今日,他還是不得不的感嘆一句自己的眼光毒辣。
看看這寬肩窄腰,看看這骨肉勻亭的背脊,看看這線條利落分明的手臂。
穿了衣裳那是皎如玉樹臨風前,脫了衣裳那是芙蓉帳里春宵暖啊。
雖然郁祐早沒了那些個風月的心思,但看看,總不吃虧。所以他決心趁著謝詔還沒擰干衣裳,多看兩眼。
不過看著看著,郁祐就發現,他腰側似有血跡。
第34章 孤男寡男
“……你受傷了?”
謝詔聞言套上了衣裳,云淡風輕道:“皮肉傷罷了。”
下一刻他的衣裳就又被扯開了,郁祐繞到他身前,略略那麼一瞧就擰起了眉。
胸口和腹部有挫傷,那袖弩力道大,雖穿了軟甲,還是青紫的一片。腰側和肩胛叫魚給啃了,留下兩個鮮紅的血印子,比郁祐腳上的可要深得多,稍稍一動就會滲出血來。就這麼著,謝詔還很是平靜地說無妨。
若是謝詔自己摸爬滾打破了皮肉也就罷了,偏偏這傷都是因他而起。郁祐是個記人家好的,講究以德報德,他清楚方才在湖里是謝詔護著他,那些食人魚才沒咬到他的要害。他也清楚,謝詔身上不止這一兩個創口。
郁祐嘆了口氣,脫下靴子,摸摸索索從里頭扣出一方用油紙包裹著的小囊。
藥草的氣息彌漫開來。
“這些都是止血的藥草,小德給我的,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他說著蹲下身,把小囊里的藥草倒在手上,捻碎了就要往謝詔傷口上敷,卻被謝詔一把抓住了手腕。
“怎麼,嫌我臟啊?我每日都洗腳的,這會兒你就別講究了行不行,你要是流血而亡,我可不會管你,直接往湖里一推,喂魚了事。”
“……我行軍打仗傷慣了,這點傷過會兒就好了。
留著你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