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是……豫王,殿下?”
“嗯。”
“你怎麼會……”李欽慢慢放下了匕首,但還是同他保持著距離。
郁祐笑了下,“本王翻墻進來的,你放心,謝家三公子謝小將軍也在外頭呢。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謝三公子的名聲顯然要比好色荒淫的豫王殿下好得多,李欽竟是收起了匕首,垂著眼道:“該說的小人都已經說了,殿下問不出什麼了。”
“本王知道你難受,但若是賊人一日未除,你便一日睡不穩。你往后幾十年難道日日都要枕著匕首麼?”郁祐走到桌案旁,倒了兩杯茶,“你喝口茶緩緩,本王就問幾句話,日后絕不叨擾,可以嗎?”
少年攥著手,思量了半晌,輕輕地點了下頭。
“從你失蹤到被尋回,總共是十三個時辰,這十三個時辰你還記得什麼?“
李欽的臉色有些發白,小聲道:“我被打暈之后,隱約感覺到有人在揭我的衣裳……想睜眼卻怎麼也動不了,身上很熱……聞見一陣香味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香味?什麼樣的香味兒?”
他搖頭,“我不認得,從來沒聞到過。”
“案卷里寫你是在繡巷昏過去的,那之前你在做什麼?”
李欽突然變得有些緊張,說話也含糊起來,似有羞狀。
郁祐和聲道:“你放心今夜所談不會有第三人知曉,只管說便是。”
“我,我瞞著父親說去書坊,支開了小廝去買筆墨紙硯……然后,然后去看了花魁賽。”
第21章 詭譎
李欽埋著頭,“我同云裳姑娘約好的,會去瞧她的劍舞。”
少年人傷情,郁祐卻是警覺起來。“媚香樓的云裳姑娘?你們是何是認識的?”
“約摸兩月前,在臨湖賞雪時碰見的。
她那時還不是花魁娘子,我們閑話了幾句很是投緣,之后我也去坊館里找過她幾回。但是……父親不許我涉足煙花之地,那日我便偷偷跑去了。”
那日聽人說起過,這云裳是半年前北下來到奉州的。失蹤的十人中,時候最早的大約也是半年前。
這麼看來他還需要再去一趟媚香樓探探究竟。
郁祐又問了幾句,便起身告辭。臨走前把隨身帶著的香符送給了他,“此物有安神助眠之效,能靜心清思。日后的路還長,切莫憂懼生怖。”
“……多謝殿下。”
推門而出,謝詔站在廊下望風。
“問完了?”
“嗯,啊哈——”郁祐打了個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他朝著謝詔張開了手。
謝詔不動,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你愣著做甚,背我啊,不然那麼高的墻我爬出去嗎?”身嬌肉貴豫王殿下困得走不動道。
“此處離南墻還有半里路。”
“哦,本王走不動了。”他耍無賴,“你背是不背。”
謝小將軍屈于淫威,俯下了身。
郁祐其實不重,甚至比謝詔想象中要輕上許多。可溫軟的皮肉貼著后背,讓謝詔很不自在。
湊得近了,謝詔一回頭就能嗅到他若有若無的體香,勾著謝詔想再湊近些聞個清楚。古人是謂溫香軟玉,絕非虛言,可他一個男子怎麼也像抹了脂粉似的香軟。
翻過墻沒走幾步呢,身后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沉沉的腦袋擱在他肩膀上,應是睡熟了。
這人貫會耍賴。謝小將軍對著天上稀疏的星子,嘆了口氣,借著月色探路把人背回了州牧府。
郁祐被安安穩穩地塞進了被子,夜深衾寒,他含糊地“嗯啊”了兩聲,縮成一團。
燭影搖曳,攏著白潤的臉,無端顯出幾分稚氣。
睡熟了的貓兒,意外地乖巧。
謝詔鬼迷心竅地站在榻邊看了一會兒,這人先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纏著他,好不煩人。如今又不知是怎麼了,每每見著都是一副乖張抗拒的模樣。當初滿口的真心與愛慕,倒地有幾分真假?又或是,閑來無趣的消遣?
燭火晃了眼,他驟然清醒,收回了眼神。
一覺睡到天光敞亮的郁祐絲毫沒有因謝小將軍昨日所為感念在心,一面用著早膳,一面挑著去媚香樓的賠禮。
“殿下,你看這個靈芝白玉佩怎麼樣?”
郁祐咬了口包子,“不行,這個貴。”
“哦,那這個犀角梳呢?”
“嗯,就這個吧,尋個好看些的盒子。”
謝詔踏著晨輝進堂,迎面瞧見滿桌的金貴物件,俱是分外眼熟。
“謝小將軍來啦,可用早膳了?”
“未曾。”
“哦,那回來再用吧,左右一兩個時辰不會耽擱太久的。”
“……”
謝詔睨了眼錦盒里的犀角梳,這是前年元宵郁祐送他的。“殿下隨行帶這麼多珠玉寶器,不沉麼?”
“小將軍說笑,哪有嫌寶貝沉的道理。這還得多謝小將軍大氣,將東西一件不落地送還。不然本王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該送什麼禮。”郁祐不緊不慢啃完了剩下的包子,拿帕子擦擦嘴,粲然一笑,“走吧。”
謝小將軍黑了臉,到了媚香樓下也不同郁祐講話。
什麼端方公子,皎皎清月,背地里小心眼兒得很。
“謝小將軍,避開那兩個小廝把本王帶上去應該不成問題吧?”郁祐笑瞇瞇地道。
謝詔不回話。
“現下是在查案,謝小將軍總不至于公私不分吧?”
謝詔偏過頭,冷冷說了句:“卑職不敢”。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郁祐從樓后走,很快就進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