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祐正要伸手去接,袍子直接罩在了身上,謝詔還幫他系了個結。兩人個頭差得有些遠,郁祐堪堪撐著袍子不蹭地,上頭還帶著謝詔的體溫,暖烘烘的。離家已久,上頭干凈清冽的木制熏香變得寡淡,若有若無地撩著郁祐的鼻子,還挺好聞的。
不過這氣氛是怎麼回事?謝詔那表情是怎麼回事?不容郁祐多想,謝三公子已經撤開了身,“嗯……多謝。”
“不客氣。”
到了歇腳的客棧,許是媚香樓里香料的緣故,郁祐渾身散了架似的,沉甸甸睡了一覺。入了夜,驟然驚醒。往自個身上嗅了嗅,好像還有些氣味,兩種不同的味道。一個甜膩濃重,一個雅致淡然。
不行,不行不行。又是媚香,又是謝詔的氣味,怎麼睡得好?
郁祐晃醒了小德,命他準備熱水沐浴。
熱水解乏,郁祐泡了一會兒,渾身都酥軟下來。也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此番他不僅要把這案子辦得漂亮,還要借此為自己謀個后路。
有了官職才能在朝堂說上話,才能拉攏屬于自己的勢力,無論是自保還是主動出擊,都得有實權在握。否則,就憑皇兄一旨遺詔,郁暄那心腸歹毒的小畜生不會認賬。
上輩子叫人拿住了軟肋,這輩子,他再也沒有任何軟肋了。
郁祐仰頭,舒展脖頸,忽然叫灰塵迷了眼。好像是從房頂上掉下來的。他匆匆洗了眼,再抬頭看,什麼都沒有。
背脊升起一陣涼意,怎麼感覺有什麼人在窺伺著他。
是刺客麼?郁暄的人又或是牽扯此案的人?
他胡亂套了件衣裳,掏出了佩劍。
“殿下?”小德看到渾身濕噠噠的郁祐很是不解。
“噓,外邊兒有人。”
像是為了應證他的話,傳來一陣叩門聲。郁祐拔劍出鞘,走到了門邊。幸好響起的是謝詔的聲音。
“殿下?”
郁祐松了口氣,收起劍開了門。
謝詔看了他一眼,偏過頭,沉聲道:“方才卑職聽到房頂有動靜,來人身手矯健,為保殿下周全,需連夜趕往州府。”
“見過殿下。”奉州州牧朝郁祐行了個大禮,“此番本該派人去接應殿下,沒想到叫殿下連夜奔波受了驚,是卑職辦事不利。”
一晚上沒怎麼睡,又要早起查案的郁祐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無妨,無妨,本王并未有什麼閃失。太子先一步抵達,這幾日可有何線索?”
州牧愁上眉頭,“卑職無能,暫時還未有頭緒。”
“不是有幾個救回來的孩子麼,可一一詢問了?”
“殿下有所不知,難便難在此處,一共十二戶人家,除了前日太子親自登門同巡撫家的公子見了一面其余人家具是不愿透露,好些還將人送出了城,稱絕無此事。”
郁祐輕嘆,“私下再派人上門問問,尋常人家多貼些撫恤,不要聲張。”
“是。”
“奉州境內有多少專供小倌的聲色之地?”
州牧許是沒想到這位聞名大周的豫王殿下如此直接,想到那些個傳聞,忍不住看了眼郁祐身邊的謝詔。“這......."
"本王問你話,看他做什麼?”
“回殿下,一共二十一所,都逐一排查過了,并未有發現。”
失蹤的都是十來歲的男童。奉州臨海,民風開放,男色之盛較尹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些黑心的,拐了人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在這奉州地界如此大動干戈,就未免太猖狂了。不會有人愚蠢至此。
郁祐沉思半晌,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他換了便衣,帶著小德和謝詔出了州牧府。
“殿下,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小倌館。”
“啊,殿下這樣不好吧,在尹都倒是無妨,現下辦案……”
“想什麼呢,你豫王殿下像是色令智昏分不清輕重的人嗎?本王這是要去查案。”
小德心說,您若不是色令智昏怎麼就追著旁邊這位跑了六年呢。“可州牧大人不是說排查過麼?”
“查案最忌諱的就是有所錯漏,一遍搜不著,不代表兩遍搜不著。官府出面他們自然噤若寒蟬,就算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也早就藏好了,悄悄地問才能問出些門道。”
“哦,還是殿下高明。”
馬屁拍得舒服,豫王殿下面色紅潤,“那是。”
謝詔在一旁默不作聲,臉色不是很好看。
郁祐選的是奉州境內數一數二的小倌館,叫竹坊,還沒到門前呢,先叫人攔住了。
面色泛黃精瘦的男子,就站在巷口,雙手抱胸懷里好像揣著什麼東西。先是四周掃視一圈,對著他們笑道:“二位公子可是要去竹館?”
他行為鬼祟,謝詔已經捏住了袖內的匕首。郁祐卻是對著他笑了笑,“這位兄臺有何賜教?”
男子知道遇上行家了,湊近了些低聲道:“看來公子也是明白人,不瞞公子說,我這兒有些好貨,都是從都城流過來的。公子可有興趣?”
“哦?”郁祐眨眼淺笑,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還是從尹都流過來的?那可真是了不起,可否叫我們先瞧一眼?”
第19章 竹館
豫王爺算盤打得精,市井消息最靈透的便是這些人。費些銀錢,探探消息。
男人躊躇了下,小心翼翼地掀開外衣一角,從中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冊子,遞給郁祐,“公子看看吧,絕對是尖兒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