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免了你的罪過,不管那頭出價多少本王都按兩倍給你,如何?”
小賊以為自己聽錯了,竟抬頭盯著郁祐瞧了一會兒。
“怎麼,不愿意?”
“不,不,小人多謝殿下,多謝殿下饒命。”
尹都皇城,天子腳下,這街頭巷尾的雜談多少混入些宮闈秘事。不說則已,若是說起,那必得是大事。
郁祐有幸,自十六歲混跡坊館開始,三日一小鬧,半月一大鬧,不知給尹都百姓們貢獻了多少茶余飯后談資。尤其是他與謝詔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恩怨怨,像什麼“豫王設宴酒迷謝三公子,獻身不成反遭毒打”還有“謝三公子青樓怒斥豫王,二人房中爭執,半日未出。”那說得是有模有樣,若非郁祐親身經歷,險些就信了。
于是乎,一年一度的大朝會,萬國來賀。尹都上下都在傳,謝三公子酒樓私會三皇子被豫王撞破。
“真沒想到,謝家三公子冷落豫王多年竟是因為心中另有所愛啊,從前真是錯看了他。”
“別胡說,謝小將軍高風亮節,怎麼會好男風,什麼私會不私會的,不過是一起吃個酒怎麼還被你們說得這麼腌臜下流。”
“這可是清茗司的雜役親口同我說得,他那日就在場,說是豫王殿下瞧見二人親昵便出言譏諷了幾句,誰成想謝三公子護內心切,出手傷了豫王殿下。那人抬出來的時候,滿臉都是血呢,好歹有這麼多年的情分,下這麼狠的手,這謝三公子還真是無情。”
“呸,什麼情分。那都是豫王糾纏,我們三公子不屑與他計較罷了。”
“呵,若說糾纏,那為何這麼多年那謝三公子一句撇清關系的話都沒有?分明是惦記著豫王殿下的美色,一面占著便宜,一面有裝得清高,吃著碗里的還瞧著鍋里的,不要臉!”
“你,你,你胡說八道!”
……
郁祐隔著馬車聽對面菜攤上的兩個年輕婦人爭辯,險些笑出聲兒來,估計謝詔怎麼也想到自己會被市井婦人罵不要臉。
小德挑簾上車,把熱乎的燒餅遞給郁祐,“殿下怎麼笑得這般高興?”
郁祐啃了一大口,邊嚼邊道:“聽著了個有趣的故事。”
他拍了拍窗,車夫了然,馬車又緩緩向前駛去。外頭那兩個婦人的聲音也漸行漸遠。
昨日酒樓的事,今早天一亮就傳到了宮里。郁祐以“容貌有礙觀瞻,恐損大周威嚴”為由向皇兄告了個假,結果就被傳召在今日朝會結束后進宮。
從宮門繞道到徽昀殿要走兩刻鐘,路上宮人要少些。但免不了有那麼零散的幾個宮人碰巧經過,見到郁祐后無不是神色詫異。
“殿下,咱們這樣是不是太招搖了。”小德壓低了聲音,被方才的小宮女看得有些羞臊,嘀咕道:“明明是一指寬的口子,愣是纏了半尺厚的紗布。”
“怕什麼,便是越招搖越好。”左右難做的是他謝詔和郁暄。
第6章 對峙
狹長的宮道上遠遠走來一個人,那人瞧見郁祐后步子都僵了僵,又無處避讓,只能上前來給他行了個禮。
“見過皇叔。”這語氣動作皆是不情不愿。
當朝太子郁璟,大周唯一的嫡出皇子,皇后年逾三十老蚌生珠,萬分寵溺。將這小混蛋驕縱得不知天高地厚,武藝騎射不通,政論文章不習。毫無城府可言,身邊也盡是些草包,半個可用的謀士都沒有,也難怪上輩子會被無權無勢的郁暄輕易扳倒。對郁祐這個“不成器”的皇叔他向來是不待見的。
“是太子啊,大朝會都散了,怎麼這時候才回去?”郁祐笑容親切,可對方卻垂著眼,似是不敢與他對視。
“父皇有些話要交代,便多待了一會兒。東宮……還有事要回去處理,侄兒告退了。”說完這話,也不等郁祐作答,就帶著侍從匆匆地走了。
郁祐瞇起眼,瞧著那背影不知在謀劃些什麼。
“殿下,這太子今日好像分外怕您。”
“是啊,也不知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呢。”
郁祐到徽昀殿的時候,周帝靠在沉香椅上閉目扶額,像是在小憩。地上還跪著一個人。
郁暄頷首低眉,神色愴然,一副內疚自省的模樣。
“參見皇兄。”
“陛下,豫王爺來了。”內侍在周帝耳邊輕喚了幾聲,椅上的人才睜開眼。看著跪在下邊的郁祐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郁祐起身,一旁的郁暄朝他行了禮,“見過皇叔。”
“頭上的傷,可好些了?”
“回皇兄,已無大礙,時而會有隱痛,也不算什麼大事,大夫說過上一兩月便能痊愈。”郁祐好不愧疚地睜著眼說瞎話。
周帝聞言,神色略有松動,半是斥責半是囑咐的道:“你如今也不小了,是時候收收性子。宗室子弟,整日混跡勾欄成何體統。”
“臣弟有罪,日后定當謹遵皇兄教誨,改過自新。這幾日臣弟因傷囿于府中也思量了許多,這些年來確實有負皇兄恩寵,愧對宗室血脈。此番竟然還耽誤了除夕夜宴與大朝會,實在是罪過。懇請皇兄降罪責罰。”郁祐言辭懇切,好不動容,反倒讓周帝進退兩難。
今日傳召他們兩人無非是就清茗司一事問罪,郁祐固然有錯,可謝詔出手傷了豫王的罪過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