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本身想要撿漏的人,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損失五百萬?
更別說黎丘行本就出身貧寒,近幾年才積攢下財富。
因此到頭來,他是挽回了一百萬的損失,但今后也沒法在這圈子里混了。
“你可以提前告訴我的。”喬清許微微皺眉道,“你是想著一定能把真品釣出來,所以告不告訴我都無所謂嗎?”
話題徹底走遠了,姬文川也沒法再問包養的事。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說:“在事情有著落之前,我不會隨便說出去。”
喬清許了解姬文川的性子,說話做事都有所保留,這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說到底,兩人才認識不過兩個月,他也不指望姬文川什麼事都告訴他。
但——
“事情昨天就已經有著落了。”喬清許說,“你還是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了。”姬文川說,“在拍賣會上。”
“如果我沒有認出你呢?”
“我知道你可以。”
喬清許不由想到了一個很壞的假設:“如果我沒有認出你,最終選擇去曝光這只贗品——但實際上它已經換回了真品,這才是徹底葬送我的職業。”
“你不會的。”姬文川平緩地說道,“你是個聰明人,雖然膽子很大,但也不會魯莽行事。退一萬步來說,即便你沒有認出我,你也頂多只會找個借口取消高足杯的拍賣,不會真傻到去毀掉自己的事業。”
盡管喬清許很不想承認,但姬文川確實沒有說錯。
從發現高足杯是贗品開始,他想盡了各種辦法,無非就是想在不毀掉自己前途的基礎上,阻止贗品的拍賣。
“但其實,”喬清許又有些想生氣,但也知道毫無意義,便還是平靜地說道,“我是不用面臨這些難題的。
”
“你以后總會遇到。”姬文川說。
喬清許突然明白了。
平靜到極致,他反而笑了笑,說:“那天在你車上,你是沒必要跟我說那麼多的。反正最后拍出去的會是真品,那‘贗品變真品’這個議題本身就不存在。但你還是要說,是你希望我接受這個圈子的現狀。”
姬文川沒有否認:“你可以這樣理解。”
“真品換回來后你也不告訴我,是你已經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你在享受我按照你設想中的路線,一步步走下去。”
這次姬文川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是享受,但不是你說的那樣。”
“你果然還是有惡趣味的。”喬清許繼續說道,表情仍然很平靜,“這次的事情你玩了兩個游戲,一個是釣魚游戲,釣的是真正的高足杯;一個是調教游戲,你想把我調教成適合待在你身邊的人。”
姬文川不是很認可:“小朋友,我從來沒有干涉過你,所有決定都是你自己做的。”
“但你并沒有給我多少選擇。”喬清許說,“在我把自己送給你之前,你明明是很尊重我的。所以果然還是求包養會自降身價,讓你慢慢覺得我不過是一個玩物,不用尊重了是嗎?”
姬文川皺起了眉頭:“不是這樣。”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
就像姬文川所說,決定是喬清許自己做的,他也怨不得誰。
“我還有一點不是很明白。”喬清許又說,“既然真品已經換回來了,正常拍賣就好,你為什麼要自己拍回去?是想看我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前一天的談判起作用了嗎?”
“不是。”姬文川頭疼地說,“是你說我把杯子拍回去,你就做我的藝術顧問。
”
喬清許才不信這個狗屁理由:“你難道還真稀罕一個藝術顧問嗎?”
姬文川擰著眉頭:“我怎麼不稀罕?”
喬清許:“……”
他怎麼這麼不信。
“我現在確實很需要一名藝術顧問,你是最適合的人選。”姬文川又放平了語速,“看到那邊的行李了嗎?我需要你馬上陪我去出差。”
喬清許狐疑地問:“去哪兒?”
“東京。”
“……”
“等等。”喬清許打斷了姬文川,“之前我們談的條件是,你把贗品拍回去,我才做你的藝術顧問。現在贗品換回了真品,我本來就不用良心上過不去,你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
姬文川第一次發現這小朋友還真是精得不行:“你這小狐貍要不要這麼會算計?”
“現在是你需要我,姬先生。”喬清許平靜地說道,“你把我丟在困境中,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想要我做別的事,那肯定不行。”
姬文川聽出了喬清許的話外音,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我確實有一個條件。”喬清許抿了抿嘴唇,語氣鄭重了不少,“就這一個,你答應我,我就做你的藝術顧問。”
“你說。”姬文川說。
“我們先結束上一段‘合作關系’,然后再開啟新的合作。”
這段時間喬清許想了許多,有關理想的,有關現實的,有關姬文川和他的。
雖說是姬文川讓他身處困境,面臨了人生中最大的難題,但不得不承認,也多虧了這次遭遇,他才徹底認清了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他還是太理想化了,急功近利,想要一步登天。
但登天之后又怎樣呢?他根本沒有做好踏入這個世界的準備。
還記得跟姬文川吃早餐那次,他很輕易地說出了“正直”這個答案。
但事實是,當難題真正擺在他面前時,他才沒那麼輕松,甚至還產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