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沒有法律風險的基礎上,最后接手的買家不可能會甘心當冤大頭,必定會跳出來。
事實上,姬文川也確實把這條魚釣上來了。
黎丘行假意參與拍賣,應該就是想打探這場拍賣到底是真是假,而見喬清許那麼積極地聯絡客戶,他便更加確信姬文川就是要把贗品賣出去。
這段時間他應當也有過懷疑,是不是自己被騙,買到了仿制品。
但通過他自己的渠道——比如警方內部有熟人之類的,他還是相信自己手里的是真品。
“我也是受害者,姬老板。”黎丘行說道,“我只當它是一件普通的明代古董買回來,哪知道它就是那只大名鼎鼎的高足杯?”
姬文川說:“你也知道它‘大名鼎鼎’。”
黎丘行顯然早就準備好說辭:“我才剛玩收藏不久。”
“確實。”姬文川淡淡道,“也只有黎老板這樣新入圈的人,什麼燙手的東西都敢收。”
不管黎丘行是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反正只要他不承認,姬文川就拿他沒辦法。
黎丘行顯然也知道這一點,被姬文川諷刺了一句也不痛不癢,說道:“反正現在真品在我手里,姬老板應該也想收回去吧?”
“或者黎老板去給我家小朋友捧個場,把那只假杯子拍回去?”姬文川提議道,“這樣你就可以擁有那些官方手續了。”
“還是不了。”黎丘行搖了搖頭,“老實說,我對收藏也沒那麼熱愛,花一億去買只杯子這種事,對我來說太過了。”
“那行。”姬文川說,“我收回去也可以,你的條件呢?”
“五百萬。”黎丘行比了個數字五,“我花了五百萬買這只杯子,可以給你看支付記錄。
我也不賺差價,原價轉手給你。”
未等姬文川表態,他又補充道:“杯子被偷是姬老板你自己的責任,現在只花五百萬就可以找回來,明顯是你賺了。”
“那我還多謝黎老板為我考慮了。”姬文川簡直氣笑了,站起身來往會客廳外走去,“那只杯子還是你自己留著玩吧。”
只要姬文川不收,黎丘行花五百萬買回來的杯子只能砸在手里。
他連忙站起來,叫住姬文川說:“警察都知道你杯子被偷了,你那贗品真拍得出去嗎?”
姬文川停下腳步,微微偏頭看向后方說:“你猜我在里面有沒有人。”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淡定從容,黎丘行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因為光他知道的,就有一個叫陶局的。
“行。”黎丘行咬了咬牙,又說道,“你要是不要,那我就把這只杯子砸了。”
“隨意。”姬文川邁著雙腿繼續往前走。
“姬老板!”黎丘行大跨步上前,擋住姬文川的去路,換上了客氣的語氣,“我們也沒必要鬧得那麼難看,這樣吧,你說個數,多少合適。”
姬文川思索了一瞬,說:“一百萬如何。”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尾并沒有上揚,完全不是商量的意思。
“那我要虧四百萬。”黎丘行深吸了一口氣,“姬老板是不是砍得太狠了?”
“就一百萬。”姬文川又重復了一遍,“不然你砸了吧。”
黎丘行動了動嘴唇,終于是妥協,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現金。”
姬文川道:“成交。”
要支取一百萬的現金,還需要銀行準備才行。
黎丘行回去做交易的準備了,在等待的時間里,姬文川給何止念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說發生的事,讓他也準備好,幫忙把真品調換過去。
“少爺。”在私下里,老管家已經習慣了這麼稱呼姬文川,“就沒有辦法逼黎丘行自己交出高足杯嗎?比如找陶局幫幫忙。”
“他不認就沒辦法。”姬文川站在落地窗邊,視線看著外面的風景,“警察不能證明他手里的杯子就是我被盜的那只。”
“古董這東西還真是特殊。”管家感嘆了一句,又說,“那讓他砸了也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會在意?”
這次姬文川沉默了片刻,說道:“不能砸。”
“小朋友會心疼。”
管家一時啞然:“……所以您花一百萬買回來。”
“也不止如此。”姬文川離開窗邊,坐到了沙發上,“把真品換回來,確實是最優解,不全是為他。”
“但考慮到喬先生,您價錢不能給得太低,怕黎丘行覺得受侮辱,惱羞成怒真的砸掉。”
“是。”姬文川說。
“少爺。”管家欲言又止地說,“喬先生有那麼特殊嗎?”
“你不覺得他很像我那只被打破的貫耳瓶嗎?”姬文川問。
老管家并沒有什麼感覺,但多少松了口氣:“您是當藏品在喜歡啊。”
姬文川淡淡應道:“嗯。”
“那接下來高足杯就是正常拍出去了吧。”管家說,“兜了一大圈,這事總算是有個著落了。”
“也不一定。”姬文川的回答在管家的預料之外,“我還要考慮考慮。”
管家不解地問道:“考慮什麼?”
“要不要自己拍回來。”
管家:“……”
“少爺。”管家道,“這貫耳瓶是什麼觀音菩薩的玉凈瓶嗎?連人都能給吸進去。”
姬文川失笑:“不是,我有自己的考量。”
“您要是不想賣,直接轉私洽就行,何老板已經知道情況,肯定也不會多說什麼,又何必自賣自買,掏雙份傭金呢?”
“單份。”姬文川說道,“福至那邊會退。”
管家搖了搖了頭,說道:“所以你就是想讓他第一場拍賣拍出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