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麼?”
唐紈繞過桌子,在他跟前站定,見賀準用筆桿輕輕點了點最左邊的顯示器屏幕,“集團還有蘭致那邊明天一早準備對外發出的公告,看看。”
視線落在那份蓋著公章的正式公告上,白底黑字公正嚴明地書寫著一則足以震蕩許多人的消息——
辛衍被任命為蘭致科技的執行總裁,并入席集團董事會。
唐紈結結實實愣住:“……辛衍?執行總裁?”
賀準鼠標輕點,頁面切換,“還有一份。”
這份公告更為簡潔,沒有多余的贅述,短短一行字,橫撇豎捺敲定了辛悅的一敗涂地。
——即日起,撤銷蘭致科技副總裁辛悅的一切職務。
唐紈眸光閃爍:“所以,是林見山提供了證據?”
賀準緩緩道:“他的證據只是其一,辛叢定早在幾周前就改了遺囑,辛悅竹籃打水一場空,還給自己惹了一身腥,因為涉嫌謀劃綁架案,被取保候審,蘭致是要趕在警方出公告之前,和她劃清界限,最大限度地減少這件事對公司業務帶來的消極影響。”
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弟弟聯手擺了一道,又在出事的同時被公司和集團當做棄子,任誰都會感到心涼,可對方是綁架過自己的人,唐紈對辛悅無法產生一絲一毫的同情,唯有唏噓:“還是那句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他說到這里想起什麼,又問賀準:“那辛叢定呢?”
“沒死。”賀準言簡意賅:“不過也沒醒,可能會成植物人吧,誰知道呢,”他默了一瞬,眸色沉下,“……便宜這老東西了。”
唐紈拉起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吃飯吧,過會兒該涼了。
”
賀準聽話地起身,被他牽著走到茶幾后的沙發前,又按著肩膀坐下。
唐紈挨著他落座,俯下身邊掀保溫餐盒的塑料蓋子邊岔開話題道:“其實我今天定了餐廳,想約你吃飯來著。”
賀準微怔:“你怎麼不早說?”
唐紈把筷子塞給他,撇開視線不怎麼好意思地說:“只要是跟你一起,在哪兒吃都沒差。”
賀準被他搞得窩心不已,“你啊你,下次提前告訴我。”
唐紈戳著餐盒里的米飯,小聲嘟囔:“提前告訴你就不是驚喜了。”
賀準被他的模樣可愛到,毫無立場地說:“行,這次就算我欠你的,等忙完這陣子,給你補回來。”
唐紈想了想,說:“那要不然就這周五吧。”
“周五?”
“周五我們研發中心搞團建,出去聚餐,我剛上任,你去幫我鎮鎮場子。”
賀準信了他的邪:“你回研發中心是眾望所歸,還需要我去給你鎮場子?”
“哦。”唐紈干巴巴道:“不去算了。”
賀準抬臂將人攬進懷里,直勾勾地盯著他扭頭凝視過來的眼睛,慢條斯理道:“唐總監,求人要有個求人的態度。”
唐紈定定看著他,突然傾身靠近,反客為主地捧起賀準的下頜,在兩片薄唇上印下一個深吻,數秒后分開,他舔了舔瑩潤的唇瓣,啞聲問:“……夠嗎?”
賀準揉捏著他的耳垂,被這一吻勾出體內有幾日沒得到紓解的燥熱,不加掩飾的侵略性從眼底透出,“好像……還不夠。”
據鉑曼園區當晚值夜班的保安講述,主樓頂層董事長辦公室的燈是最后一個熄滅的,不僅如此,深夜十一點多,還有外賣小哥送藥過來,具體是什麼藥他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是,董事長那麼晚還沒睡,一定是操勞過度積勞成疾。
小保安不免咋舌,要麼說領導不是誰都能當的,干的都是一般人干不了的活。
夜色幾多嫵媚,頂層辦公室里間的純黑大理石茶幾臺面上,印著xx送藥的外賣紙袋敞著口歪倒,帶出里面還未拿出的一盒東西,盒面上印著幾個字:岡本超薄。
數個月后,香港國際機場T1航站樓候機大廳,由洛杉磯出發落地香港再轉乘春秋航空飛往S市的唐儷與女朋友Lilith一起在機場廣播的指示下,前往登機口排隊準備登機。
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她左手拉著行李箱,將右手的登機牌飛快塞到女友懷里,掏出手機劃開接通。
“姐,上飛機了嗎,還要多久能到?”
唐儷哼笑:“這麼想我啊?”
唐紈實事求是:“我去機場接人,總要知道具體時間吧。”
唐儷抬頭看著前方慢慢縮短的隊伍,回答他:“在登機,馬上到我了,從香港過去應該要飛兩個多小時。”
“好,”唐紈一副說完這句就掛電話的語氣:“那待會兒見。”
唐儷叫住他,不依不饒道:“唐小紈,你真不想我啊?”
唐紈頓了頓,說:“想你,我跟小彌還有媽,我們三個都很想你,所以快點回來。”
電梯叮咚落在一樓,雙側門徐徐開啟,門外兩名員工看清轎廂內的人,異口同聲地喊出:“唐總好。”
唐紈微笑頷首,嗯了一聲,邁步走出。
出了主樓大門,前庭的一排銀杏經過一夜寒風的肆虐,噴泉池面上鋪著一片金黃,公司的保潔員正拿著大掃帚一點點做清理,過了霜降,氣候一天冷過一天,深秋午后的陽光正好,溫吞和煦,給路過的行人披上一層暖意。
唐紈拉上外套拉鏈,兩只手揣進口袋,下了臺階徑直往園區大門的方向走。
今天是他姐唐儷回國的日子,賀準一早外出見客戶,趕在十一點前結束,先去接了譚女士跟小彌,再回公司載上他,一同前往機場。
一伙人烏泱泱過去接機,一輛SUV都塞不下這一家六口人,本來唐紈都想著要麼不帶譚女士跟小彌過去了,賀準大手一揮,直接安排了公司的一輛七座商務。
十分鐘前賀準打電話過來,告訴他車子已經快到鉑曼園區了,唐紈在門口保安的鞠躬致意下走出園區大門,站在路邊靜靜等待。
一輛黑色奔馳商務遠遠駛來,開上輔道后放慢了速度,車內第二排,賀準凝望著視野內不斷接近的那道修長身形,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唐紈的時候,也是在這里,也是坐在車上,穿著米色衛衣的男青年被風拂開細碎的額發,兩人隔著擋風玻璃,視線有過一瞬間的交融。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