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直到我手滑點開了保存的一條錄音，里面充滿磁性的男聲從手機里傳出來：

「你知道嗎？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笑得像照片那樣開心。

「我是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可能我也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真的。

「看見你和其他男生談笑，我渾身難受。」

路晏和方執抬頭看向我。

我尷尬地笑笑：「誤觸，誤觸。」

我哥的眼神，簡直要把我殺了。

方執眉眼帶笑，取笑他：

「把這些發給我，我來做成一個鈴聲，我天天聽。」

接著，他又湊到路晏耳邊說了句：

「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啊？」

18

路晏掏出手機，再一次點開了那個帖子。

看見那張照片和評論，眼睛里滿是驚訝。

他把照片懟到方執面前，問他：「你發的？」

方執看了一眼，便轉移視線，別扭地否認了一句：「不是我，我怎麼可能發這種東西。」

路晏：「可這張合照只有我們兩個有。」

我又嗑到了。

方執這次是真公開了。

路晏說，原本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們正在談戀愛，怕給他帶來困擾。

夜深了之后，路晏給方執打了個車回家。

因為他酒后也不能駕駛。

方執回去后，路晏沉思了片刻，對我說：

「上次他說，我沒有正式跟他表白，我覺得我應該正式地和他表白一次，然后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原來方執和我在一起從來就沒有退縮。

「不勇敢的可能是我。」

不是吧大哥？

你今晚都跟他說了多少句我喜歡你了？

但我還是笑著說：

「對對對，我支持。

「我建議這樣的場面多來幾次。」

19

這時候，媽媽出差回來，看見我和路晏坐在沙發上聊天。

路晏叫了媽媽一聲，想跟她談談心。

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了些冷汗。

路晏不會是要坦白和方執處對象這件事吧？

媽媽摘掉圍巾，滿臉欣喜地坐下。

我和路晏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

從小到大，媽媽努力工作供我們上學，路晏一直是媽媽的驕傲。

陽光帥氣，體貼懂事，一直都是第一名，現在保研 985 院校深造，是所有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媽媽也曾說過，咱們家路晏是不愁女孩子喜歡的，將來的兒媳婦她一定要好好挑挑。

究竟是多優秀的人，才能讓路晏喜歡。

他們聊到關鍵處，我豎起了耳朵聽。

路晏冷靜地問：「媽，如果我喜歡上的人，也是一個男生，你會怎麼想？」

果然，這一步路晏邁得有些太大了。

他是真的認定了方執。

媽媽沉默了。

空氣中安靜了很久。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媽媽的唇角勾了勾：「是方執那孩子嗎？」

20

路晏轉了轉腕表，點了點頭。

出乎意料的是，媽媽在下一秒眉眼舒展：

「其實，媽早就看出來了，你們看彼此的眼神，不像好朋友。

「你是個優秀的孩子，媽一直說你是全家的驕傲，包括你能跟我說這件事，我也感覺很驕傲。

「你長大了，你能有自己喜歡的人，我也很高興。

「媽媽之前想過，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坦白，我會怎麼辦。我想了很久，答案是：不管你喜歡的是男生還是女生，我都會尊重和支持你。

「方執是個好孩子, 媽也很喜歡他。我相信，你們以后會成為彼此的信賴和依靠。」

媽媽的聲音溫柔，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路晏眸子垂下，眼圈紅了。

我趕緊接話：「沒錯，我也很支持你！」

我偷偷打開手機，跟方執發了一條信息：

【放心吧, 我媽很喜歡你哦。】

21

我和路晏一起籌劃表白的事宜。

他將表白定在方執生日這天。

和男女之間的戀愛不同，他們的表白沒有燭光晚餐, 也沒有香薰蠟燭、愛心氣球。

路晏抽出時間約他去了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賽車場。

這是他們兩個人都最喜歡的一個賽車場。

路晏由于學業繁忙，已經許久沒有去賽車放飛自我。

方執看到賽車，眼睛都亮了：「你怎麼知道我最近可想來這地兒了！」

路晏穿上裝備, 一邊調整一邊說：「賭不賭？輸了的人說自己的真心話。」

賽車是路晏最拿手的業余愛好，水平快和職業賽車手持平。

方執一聽到比賽, 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論比賽我肯定比不過你, 之前哪場你不是秒殺我？我不比賽。」

路晏挑眉：「沒開始就怕了？」

方執的勝負欲一下子就被挑起來了。

我站在一旁，幫他們拿著外套。

兩個人調整好裝備，上車。

三局兩勝。

第一局，路晏贏了。

方執不服氣, 臉氣得通紅。

第二局開始, 路晏開始劃水，這水放得我都覺得有些過分。

果然, 三局下來，方執贏了，并且在他放水的情況下，方執都沒贏得很輕松。

但方執明顯特別高興, 眉毛不斷地上揚。

「晏哥，你輸了！看來我的賽車確實有長進啊！剛剛說的懲罰是什麼來著？真心話？好，你可以開始說了。」

看方執眉飛色舞的樣子，他確實是不知道路晏放水了，還以為是自己有長進了，沾沾自喜。

路晏可以贏他很多次，但這次方執必須贏。

我縮在柱子后面，聽他們講話，一臉姨母笑。

路晏想了想，認真地開口：

「愿賭服輸, 那我開始說了。

「你不是說我沒有給你一個正式的表白嗎？

「方執, 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從我們第一次在賽車場見, 你丟給我一瓶水, 夸了我一句開始。

「有始有終，在這個賽車場，我親口告訴你。」

方執聽得眼睛都有些迷糊了, 耳根微紅，還是嘴硬地說了句：

「行吧，我知道了, 我也一樣。」

他們此時臉上的笑容, 一如十七八歲時少年清澈的笑顏。

眼睛里只有彼此，但卻只能含蓄地表達出來。

在他們擁抱之時，我縮出一個腦袋小聲說了一句：

「好了, 你們現在可以親親了嗎？」

路晏和方執異口同聲地朝著我喊了句：

「滾！」

隨后，兩個人相視一笑。

兩個少年清脆的笑聲在賽車場里久久回響，留下了屬于這個秋天的歡喜與悸動。

-完-

江南小海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