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班得早,我不舍得掃共享單車。
于是徒步走到了蛋糕店。
我存了點錢,定了一個小小的蛋糕。
以前我不過生日的。
可是林景柏卻認認真真告訴我。
生日很重要。
他會陪我過未來的每一個生日。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歡迎我的到來。
我的出生也是值得被慶祝的。
也有人
……
是愛一個平平無奇的Beta的。
5
「李先生?您定的蛋糕已經好了。」
服務員認得我,笑吟吟地將已經打包好的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我二十五年來第一次給自己買蛋糕。
我不由得呆了呆,小心翼翼地用已經凍僵了的指尖碰了碰透明的塑料殼子。
雪白的蛋糕面上,畫了兩個小人。
微長頭發的高個是林景柏。
低一點看起來呆呆的小人是我。
下面寫著一行字。
祝李長留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我不由得翹起唇角。
上一年林景柏就想給我買生日蛋糕,卻被我拒絕了。
我心疼錢,而林景柏被家人趕出來,又剛畢業,哪來的錢花?
但現在我的工作終于穩定了一點,生活也開始慢慢變好了,那就從我給自己買生日蛋糕開始吧。
我下定決心。
未來我倆誰過生日,都買一個甜甜的生日蛋糕。
那天,我想給林景柏一個驚喜。
我躡手躡腳回了家,發現家里面開著燈,卻不見林景柏。
當我悄悄走到廁所門口的時候,聽見里面沖澡的聲音。
就在我想喊他的時候,聽到了他在打電話。
「嗯,之后就回去。那個Beta?別擔心,就是一Beta而已,連傳宗接代都做不了,隨便玩玩。
」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用略帶纏綿的語調,說出幾乎刺死我的話:「你看我不僅不給他花錢,還花一個窮逼的錢,哈哈,真有意思……嗯,我知道,過幾天就回公 司。」
我沒勇氣聽他說完。
我拎著蛋糕的手是顫抖的。
我應該沖進去,扇他幾巴掌,罵他是個畜生。
但是我卻狼狽地離開家,坐在小區冰冷的石凳上,自虐一樣地吃著那塊蛋糕,黏膩的觸感和著淚一起進入腸 胃,讓人想作嘔。
苦的。
分明是甜甜的生日蛋糕。
小時候,我曾經看到過別人吃蛋糕,在還未收拾的殘羹冷炙中,我悄悄地嘗了一口紙盤子上殘留的奶油。
那麼甜。
可現在我真的買來了,卻是苦的。
驀然,我不知道我是為何哭了。
是因為林景柏的話,還是因為這苦澀的蛋糕。
6
從那之后,我知道了。
Beta是工蟻,是龐大機器中不被在意的齒輪。
而我又愚笨木訥,不要再肖想珍貴的感情能夠降臨到我身上。
我重新回到厚重的殼子里,把最后的縫隙堵死。
因為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我哭起來就發不出一點聲音。
喉嚨像被一雙手死死掐住,只發出「嘀喻」的聲音。
聽著門口裴謹戈略帶焦急的問詢,我說不出來話。
「我在門口守著,一直陪著你。」裴謹戈說。
我跪坐在地上,顫抖著從兜里掏出紙巾,想擦擦糊在臉上的淚。
卻突然聽見防盜門被撞響。
「李長留?是你嗎?!」
這聲音,是他。
林景柏。
7
我渾身是汗,艱難地從廁所出來,便看見裴謹戈朝玄關走去。
「裴謹戈,別開門!」
青年似乎沒有聽見。
他不喜歡我這麼喊他。
「謹戈!」
我喊。
這一次,他終于停下來,轉身看我,瞇著笑眼,眸色漸深:「哥,我在呢。」
他看到我面色蒼白,緩步走過來,自然而然地倒了一杯水遞過來:「你還好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沒事,我就是有一些應激,過一會兒就好了。」
我坐在沙發上,深吸了一口氣,水杯入手后才發現竟然是熱的。
心跳總算緩下來。
敲門聲突然停了。
裴謹戈坐在我身邊。
沙發下壓,他和我隔出一點點距離,側頭看我,沒說話。
常人的眼睛透光都是淺褐色,而他卻是濃重的黑,不見
光亮,半垂眼瞼看人時,有一種濃重的壓迫感。笑起來也是,比起愉悅,更像是不加克制的瘋意。
雖然他比我小,但是偶爾露出的神色總讓我也琢磨不透。
男人伸手,便扯過了我空閑的手。
干燥灼熱的溫度便隨著肌膚接觸傳遞過來。
此時此刻,竟讓我的心也安定了一些。
他喜歡這樣,一些持續的小小的皮膚接觸。
本來我很抵觸,但是現在已經習慣了,也就隨他去了。
他等我呼吸平緩之后,才說:「沒事了嗎?」
「嗯,謝謝你,對不起……」
我想到無福消受的蛋糕,深感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為什麼道歉?」
他有些不理解地歪歪頭。
「你送的蛋糕,我不能吃,就只能浪費了。」
我抿了抿唇,想起來剛剛那麼大的反應,有些難堪。
裴謹戈輕笑一聲,緩聲說:「是蛋糕不被你喜歡,是它的問題。」
「你不喜歡的東西,丟了就好,不喜歡的人,我會幫你解決。李長留,你永遠都不需要向我道歉。」
他語氣平淡,說得就像是早上吃些什麼一樣的話來。
但說出來的話,卻嚇人一跳。
他并沒有問敲門的人是誰。
這讓我松了一口氣。
我連忙搖頭:「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