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寶終于抬頭:“聽著呢。”
“你別敷衍我,還是老規矩,錢一分不少你的。”
“哦。”安元寶意興闌珊,“錢就算了吧,你還有什麼話想說,趕快的吧。我還得回去上班呢。”
奚南越蹙眉盯著安元寶:“你怎麼了?居然連錢都不賺了?”
“哎呀,瞧您這話說的,搞得好像我鉆錢眼里似的。”
奚南越沒吭聲,但表情很明顯——你難道不是?
安元寶笑起來:“好吧好吧,看在錢的份上,你想讓我怎麼配合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嗎?”
能讓奚南越一而再地找他當替身,安元寶自然也是下過苦工的。他找奚南越要過一些任和日常生活的視頻,保證能將任和的微表情模仿得七分像。
就是這嗓子吧,屬于先天不行后天又扯了后腿,所以每次只能扮演啞巴替身。
沒了刻意營造的氣氛,以及那特別出戲的略帶沙啞的嗓音,奚南越是怎麼也沒法把安元寶和任和扯上關系。
他長吐一口胸中濁氣,靠著椅背捏著眉心:“算了。”
安元寶就無奈聳肩。
他對奚南越心中那些歪七扭八的復雜情愫絲毫不感興趣。甚至他今兒心情不好,都不太想掙這個錢。
人一旦失去目標,很容易就活得沒滋沒味。
兩人對坐沉默半響,最后奚南越難得善心一次,提出送安元寶回家去。
可能是安元寶在扮演任和的過程中看過太多次奚南越狼狽不堪的模樣,并且從未露出過任何異色,所以對奚南越而言,安元寶是為數不多的,可以讓他卸下偽裝的人。
當然,不排除這其中有一些原因,是因為安元寶實在太弱小了,奚南越隨意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根本對奚南越造不成任何威脅。
這是奚南越第一次送安元寶回家。
然后發現,安元寶居然住在火葬場旁邊。
“便宜啊。”安元寶說。
這附近比老城區沒好到哪里去,而且因為位置偏遠,環境甚至比老城區更惡劣。
因為開發價值不高,原本這里早就該拆遷了,但也一直沒人來管理。
“奚先生,車子就停這兒吧,再往前就不好調頭了。”安元寶打開車門,笑瞇瞇地對奚南越擺手,“我回家啦,你路上小心。”
走了兩步,安元寶又跑回來,眼巴巴地看著奚南越。
“什麼事?”
“那什麼,你上次把我拉黑了。”安元寶干笑一聲,“不然我給你留個賬號,你直接把錢打我卡上吧?”
奚南越面無表情地盯著安元寶看了半響,最后摸出手機,動動手指頭,把安元寶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了。
再轉賬。
“滿意了嗎?”奚南越語氣涼涼。
“奚先生,您這樣人帥心善還大方的雇主,雖然遺憾錯過了任先生,但我相信一定會有比任先生更好的人來愛您的。”安元寶對奚南越比心,“愛你喲~”
奚南越眼睛一瞇,表情不太和善。
但安元寶已經溜之大吉了。
奚南越冷笑一聲:“葛朗臺!”
車子緩緩往外倒,因為道路狹窄,沒法調頭,行車速度很慢。
奚南越坐在后排,視線漫不經心地朝外看去,正好掠過火葬場大門。
墻體上有面led顯示屏,正好在播放宣傳片。
一閃而過的畫面,莫名有點眼熟。
“停車。”奚南越開口。
司機踩下剎車。
奚南越視線落在顯示屏上,將宣傳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顯然是有點年頭的宣傳片了,畫質模糊,出境人物的衣著也透著年代感。
中間還穿插了幾張照片。
“你去找一下火葬場的負責人。”奚南越對司機說,“我有點事要問問。”
司機莫名其妙,但還是去聯系了。
沒過一會兒,奚南越就出現在火葬場的辦公室里,由負責人親自接待。
“這張照片上的小孩?我知道我知道,他呀,挺可憐的。當時一家三口出游,遇上車禍,父母當場就去世了。”
“尸體來火化那天,正好遇上有記者過來拍照,覺得他眼神不錯,就拍了他。后來我們看到照片,覺得很適合拿來做宣傳片,就征求他同意,用了。”
“廣告費?哦,這個我們沒給錢。我們火葬場有保管骨灰的業務,他一直把他爸媽的骨灰寄存在我們這兒的,每年都要過來看看。”
“怎麼不取走骨灰?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估計哈,可能和他的經濟狀況也有關系。”
奚南越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父母的骨灰在哪?”
“在這邊,我帶您去看一下。”
偌大的骨灰存放室,一個個罐子排列得整整齊齊,上面貼著各自的名字。
“喏,就是這兩個。”
奚南越垂下眼瞼。
明明是兩個人的骨灰,卻只用了一個罐子。
兩個名字并排著。
安康。
元素芬。
他想起安元寶的名字。
原來不是安,元寶。
而是安康元素芬,的寶。
安元寶并不知道自己的底細已經被奚南越扒了個干凈。
房子要拆遷了,存錢也沒用了,一夕之間沒了奮斗目標,就算是精力旺盛如安元寶,也難免擺爛了兩天。
“哎,人生好無趣啊!”安元寶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身邊堆了滿滿一袋子的零食。
這些都是他小時候特別饞但是又買不起的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