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牛逼如我。
傭人端來溫熱的粥。
用勺子攪動,大顆的栗子仁露出來,空氣中滿是香甜的味道。
這是沈言似親手做的,我超喜歡喝。
——這三年,沈言似雖關著我,但在其他方面從不虧待我。
我大口喝粥,用小勺子把碗底刮得干干凈凈。
心中默默思考。
不喝水這個理由用過了。
那麼下一次呢,又要用什麼理由維持人設?
放在身邊的手機響了一聲。
是沈言似。
【阿罔,吃得很好,今天很乖。】
我抬頭。
安在屋角的攝像頭閃著紅點。
兩年前我自殺未遂后,他便一直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怎麼不說話,阿罔,你不好奇我在干什麼嗎?
【你要是不問的話,我今天還來找你。】
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
我頓了兩秒才讀懂了他的畫外音。
他要是單純想陪我,那我會很開心。
要是別的就算了,我大了他快八歲,是經不起折騰的老骨頭了。
只好回他。
【在干嗎?】
對面立即發來語音。
沈言似的聲音賊歡快。
「在看一個『給片』,里面的男主很好看,我超喜歡。」
我挑挑眉。
很少能從他嘴里聽到超喜歡。
【發我看看。】
沈言似帶著點小傲嬌回我:
【才不發,他……只有我能看。】
哦。
從小到大,這家伙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他這麼說,那「給片」里的男主一定是我。
畢竟,這屋子里攝像頭那麼多,他隨便截取一段,都夠回味許久。
他又發消息。
【今天是我生日,阿罔可以陪我嗎?】
他二十三歲的生日。
「求你了,小叔叔,拜托陪陪我吧~好嘛好嘛?」
尾音拉得長長的,聲音甜膩得像奶糖。
這臭小子,昨晚像條發瘋的狗,今天就能裝作無事人一樣掐著嗓子撒嬌。
真讓人沒法子。
當天晚上,沈言似摁響了別墅的門鈴。
在我的哄騙下,沈言似又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我將醉成一攤爛泥的人扶到床上。
他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我身上,嘀嘀咕咕撒著嬌。
「小叔叔,今年的生日愿望,也是你永遠陪著我……」
我的眼睛忽然酸澀。
從孩提到如今,他的愿望一成不變。
可是我的身體卻一年不如一年。
今天不只是他的生日。
還是我做化療續命的日子。
他睡熟后,我拉開他的手臂,從他懷里退出來。
然后像之前很多次那樣,關閉監控。
指紋輕輕摁在墻上,一道大門出現在書柜后。
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等在門后。
「白總,安排好了,馬上可以進行化療。」
沒人知道,門的那邊是另一番天地,我的私人醫療團隊駐扎在那里,隨時待命。
我已經疲憊極了,將大半個身子都靠在白大褂身上。
回頭望去,沈言似將自己蜷成一個蝦米。
酒里放了東西,他睡得很死。
我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這樣看來,被鎖住的人,分明是沈言似才對。
我轉身走進大門。
屋子再度黑暗。
我不知道的是,漆黑的夜色里,本該醉得不省人事的沈言似。
睜開了眼睛。
4
習漫在門內等著我,見我是被人扶過來后,他頑劣一笑。
「呦,小白總,今天依舊堅挺地活著呢,真是令人高興。
「來來來,讓醫生 giegie 檢查一下身體狀況。」
我剜了他一眼。
這人從小就這副狗德行,嘴雖損但人仗義。
即使成了醫學界的翹楚,也愿意因為我這個兄弟留在這里。
這情誼真是不可多得。
可是……
脫我衣服干嗎?
習漫盯著我胸膛,夸張地「哇哦」了一聲。
我忙拽住衣角,一拳揮過去,怒道:「習漫,你他爹的有病?」
大動作下,領子的紐扣被扯斷,掉在地上。
習漫笑嘻嘻。
「關懷病人不是醫生應該做的嗎,嘖嘖嘖,又青又紫的。
「我不給你上藥,難道要你一直像螃蟹一樣走路?
「金主爸爸,瞧這陣仗,你和我小爹鬧脾氣了吧,是因為我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習漫頓了一下:「對不起白罔,我沒想過這會讓你受傷。」
為了治療沈言似的瘋病,習漫嘗試了許多方法,他建議我重提舊事試試沈言似的接受程度。
沒想到還沒碰到心結,我就被狼狗給超了。
真是斃了狗了。
習漫點頭,手里捏著一管膏藥:「那……我給你擦藥?」
「去你的吧,」我推了他一把,「你怕不是想害我,讓沈言似發現了,我慘的嘞。」
習漫笑得猥瑣。
「怕什麼?他又不知道你跟我私會。誰能想到呢,你早就把你爹挖空了,沈言似掌握的只是表面的白家。」
我抬胳膊對著習漫的腦袋就是一個爆栗。
「私會你個頭,能換個詞嗎?」
習漫捂住腦袋哀號一聲。
「我又沒說錯!他自以為控制住的人,事實上隨時可以跑到他夠不到的地方去,讓他一輩子都找不到!
「小狼狗怎麼能斗得過老狐貍,你就寵他吧!」
化療很疼,縱使習漫有心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也是止不住的痙攣。
習漫輕拍我,他又突發奇想道:「對了白罔,你現在看見沈言似,還會惡心得想吐嗎?」
我一言難盡地看著習漫。
戒同所的那些戒斷方法過于偏激。
他們會將我關在小黑屋里,會將導管塞進我胃里,會把我摁進冰水里,會把我綁在電擊椅上給我看沈言似的照片,一遍遍問我還愛不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