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松下來,任由他抱著我朝他貼近。
拉丁舞服很薄,我的體溫源源不斷傳到了他的身上,直至兩道身影,幾乎嚴絲合縫。
他低頭看著我,擋住了大片光,呼吸一聲比一聲粗重。
「蘇寧,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
我不想再讓媽媽省吃儉用、活得那樣辛苦,我不想再讓她因為怕麻煩鄰居,整日枯坐在家里,行動不便,連上個衛生間都幾乎要花光她所有力氣。
媽媽說讓我不要著急,等我畢業工作。
可我等不及了,我還有三年才畢業,兼職的錢除去學費就所剩無幾。
我想送她去康復中心,給她找護工,讓她不要再這麼無助。
我紅著眼睛看他:「剛剛的我,讓你喜歡了嗎?」
史文賓沒有說話,眼中情緒翻涌,似在醞釀著一場狂風暴雨。
「你說過,你就是要我,要把我綁在你身邊。
「你不用綁,只要你愿意,我就屬于你。」
下巴被他捏住,瞬間鉆心地疼。
他在辨認我說的話是否真心。
可極致的謊言便是要連自己也騙過去,他哪里看得出來。
我抬手勾上他的脖子,臉朝他靠了過去。
像是火星落入干枯的草原,只一瞬間,一切便已滑向了無法控制的深淵。
10
史文賓做事比我想象的還要面面俱到。
社區工作人員上門,說市里一家數一數二的康復中心開放了三十個免費名額,分配到各區,再由各區視情況分到個人。
我們這一片區的名額給了我媽。
康復中心服務周到,每日四個小時的治療,車接車送。
請護工的謊不好撒,我便說服我媽在我去念書的時候,將我的房間租給史文賓早已安排好的「租客」
。
史文賓搬回了學校宿舍,除了睡覺,幾乎所有時間都和我在一起。
有人起哄問他:「賓哥,你和蘇寧這是在一起了?」
他并不會明確回答,只是心情大好地將我摟入懷里,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我媽出事后,這是我過得最順利的一段時光。
我和史文賓這樣的關系保持了兩年。
彼此心照不宣地不深究到底是什麼關系,時間久了,竟也真如普通情侶一般濃情蜜意。
習慣了對方的時時陪伴,放假偶爾的分離也抓心撓肝,恨不得一天見三次。
我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畢業。
11
暑假的時候,憑借會跳舞這一優勢,我做了一份兼職。
給某個選秀節目湊人頭。
節目為了體現他們包羅萬象,搜刮了各個領域的俊男美女來參加比賽,光是舞者就有不同舞種的十幾個。
我外形不錯,還會拉丁,本是被同學拉著去應聘觀眾,卻陰差陽錯被編導看上,選作選手。
按照合同,我只需在海選現場跳一支舞,便能得到三千塊錢的報酬。
一百余人的海選,到最后要剪成三十分鐘不到的短篇,我甚至不一定有出現在正片里的機會。
于是我答應了。
可比賽還沒正式開始,選手海選的視頻就無意間泄露了出去。
我憑借十幾秒的鏡頭,在網上火了。
始料未及。
視頻拍得很模糊,遠遠看著氣質很好,可若非對我十分熟悉的人,絕對認不出這是我。
史文賓就是那個對我十分熟悉的人。
他把視頻放在我面前,冷著臉等著聽我解釋。
我知道,他向來很反對我出去兼職。
哄起他來,我已經得心應手,我將自己縮入他懷里,溫聲道歉。
又答應陪他回公寓過周末,他臉色才緩和下來。
可我剛哄完史文賓,節目組的導演就找上了我。
他們希望我繼續參加比賽,這次的報酬是十萬。
對我來說,無異于是天文數字。
我動搖了,懷著一絲希望去找史文賓商量。
可這兩年來一直對我溫柔有加的男人突然變了臉,一口回絕。
我試圖爭取,他卻伸手捏住了我的肩膀。
周身燃燒著熊熊烈火,眼里的責備絲毫沒有掩飾。
「蘇寧,你不聽話了是嗎?」
我霎時愣在原地。
「你忘記你當初怎麼說的?你屬于我,我讓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不讓你做什麼就不能做什麼。」
我呼吸一滯,沒想到史文賓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我以為兩年的時間里我們之間的關系已悄然改變時,他突然給我當頭一棒。
我這才突然發現,這兩年來,史文賓從未放棄過把我當成他附屬品的想法。
對啊,我們之間的關系本就不平等。
我只能是他的附屬品。
那天晚上,我如往常一般低頭認錯,靠著他喜歡的樣子平息他的怒火。
史文賓很滿意,他只當我想通了。
我們再一次粉飾太平,鋪蓋一拉,掩飾住所有問題與矛盾。
五一的時候我回了趟家,兩年的康復治療很有效,我媽已經能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走兩步。
我無意間開玩笑說,現在回來只能睡沙發,快沒有歸屬感了。
我媽第二天就找「租客」說明理由,想不再續租。
史文賓詢問的電話打到我這來,我撒著謊安撫好他,然后去見了節目組的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