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有事？」

真正面對時，措過無數遍的辭瞬間被我拋到九霄云外，我結結巴巴解釋：「我……我只是想跟你說……我絕對不是因為對你抱有那方面的想法才接近你……」

他目光如炬，似要將我看穿。

「我雖然喜歡男生，但是請你相信我。」我逐漸找回話語，「我對你沒有任何那方面的想法，我單純想跟你交朋友，和你做朋友，我很開心。」

我鼓起勇氣去看他，卻見那雙向來什麼都不會往心里去的眼睛里醞釀起風暴。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過了很久，他突然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說出的話殘忍無情。

「你算什麼東西？自稱我朋友？」

猶如當頭一棒，擊得我暈頭轉向。

6

我刪了史文賓的微信，把他以前送我的禮物悉數打包送去了他宿舍，即便我知道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會回宿舍了。

學校有勤工助學崗位，我面試上了大學生事務中心助理。

帶我的老師為人十分和善，他似乎聽說了一些關于我的傳聞。

「我辦公室里有一張行軍床。我平時不太在辦公室，鑰匙給你，你可以自己去那學習，沒有人會打擾你。」

這對于我來說無疑是雪中炭。

我有課的時候就上課，沒課的時候就回老師的辦公室值班。

晚上就睡行軍床。

辦公室里有獨立的衛生間，可以解決我日常洗漱問題。

接下來的一個月，除了偶爾拿東西，我基本不回宿舍。

我承認自己很懦弱，沒有反抗霸凌的勇氣。

失去了史文賓的庇護，便一心想著逃避，不想社交，封閉自我。

直到我認識了許睿。

他是事務中心老師的侄子，偶爾也會到辦公室自習。

性格開朗、長相優異，是學校廣播站一名優秀的播音員，經常擔任大大小小的晚會主持。

他從我們專業的同學那里聽到了有關我的傳聞，一臉無所謂地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

「這有什麼的，我也是。」

我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我身邊所有朋友都知道我的性取向，我叔叔也知道。」

這對我來說，就像天方夜譚。

「蘇寧，真正的朋友會理解并尊重你。至于那些奚落嘲諷你的人，本就和你不是一路人，何必在意他們的看法呢？」

我鼻翼一酸，忍了又忍才平復下來。

我想起了史文賓。

不知道為什麼，室友的嘲諷我尚能忍受，可一想起史文賓對我的疏遠，心里就止不住地難過。

7

許睿聽了我和史文賓以前相處的細節后，看著我的眼睛里盛滿心疼。

「蘇寧，你不覺得在這段關系里你們本就是不對等的嗎？你說你覺得你們是朋友，可朋友不該是這樣。

「你一直在討好他，以至于忘了做自己。」

我沉默了。

或許是因為一開始我的初心就是尋求庇護。

「蘇寧，以后每個周五我們都出去吃飯。不求吃多好多貴，也不是我帶你。而是我們一起探索挖掘。」

許睿說到做到，當周周五就來等我下課。

許睿太出名。

不是因為他的性取向，而是因為他屢屢在學校各種晚會露臉，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

他往門口一站，就有無數人看他、討論他。

我有些如坐針氈，硬著頭皮等來下課鈴。

本想等人走得差不多再出去找他，可老師前腳剛走，許睿后腳就邁進教室。

他拎著兩杯奶茶，目標明確地走向我：「走，出發！」

無數雙眼睛瞬間朝我們看了過來。

在眾多探究的目光中，我敏銳捕捉到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視線，來自史文賓。

我不敢看過去，抬頭朝許睿笑了笑，努力鎮定。

班上有人認識許睿，關系還挺熟，知道他的性取向，調侃道：「許哥，你這是在追蘇寧嗎？」

我剛想解釋，許睿便玩笑似的道：「這你都看出來了。」

我一驚，視線無意間掃見史文賓。

他還在看我。

以往一下課就走的人此刻不動如山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懶洋洋地抱在胸前。

明明是很肆意的姿勢，可看我的眼神無端有幾分陰鷙。

8

這不是我的錯覺。

當我和許睿吃完飯回學校被史文賓攔住時，我確認了這個想法。

他表情有些冷：「聊聊？」

我去看許睿。

許睿很貼心：「我去前面等你。」

史文賓打斷他的話：「不用等，你可以走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看著這樣面色陰沉的史文賓，我竟有幾分害怕。

「有事嗎？」我壯著膽子問。

史文賓嗤笑了一聲：「蘇寧，你本事真不錯。」

「我不懂你的意思。」

手腕突然被禁錮住，史文賓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尾有幾分瘋狂。

「為了擺脫室友的霸凌想方設法待在我身邊，尋求我的庇護。

「我對你那麼好，你卻把我當工具，滿口謊言沒有一句實話。

「我不過稍微對你冷了冷臉，你就毫不猶豫拋棄我，轉頭又勾搭上別人。

「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我被他一句比一句沉重的質問砸得暈頭轉向，與他相處的種種細節涌上心頭，心里莫名升起無限委屈。

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那你呢史文賓？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直男，可你看我的眼神清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