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宋望星的存在緘口不言,但宦佑從小是個鬼靈精,他不僅猜到哥哥和這個叫宋望星的談過戀愛,甚至至今還對人家舊情難忘。
“哥,你那麼喜歡宋望星,怎麼不把他帶在身邊啊?”宦佑不理解,”你難道不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佑佑,這個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宦沉說。
“為什麼啊?”宦佑不能理解。
在他看來,他哥哥喜歡的人,必然也是人中龍鳳,他們就應該強強聯合,共創輝煌!
反正總不可能是他哥被人拒絕了。
世上絕對不可能會有人拒絕哥哥的,絕不可能!
“我并不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宦沉說,“這個世界也并不繞著我轉。 我也會有可望而不可得之物,或者,人。”
所以,即便他再如何,也只不過是將裝載了他濃厚思念的相冊和信件隨身攜帶,相隔萬里的大洋彼岸,那個人,他卻連問候的勇氣都沒有。
或許感情,是宦沉唯一的短板。
他始終無法很好地處理自己和宋望星之間的事,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他做的一切,如果沒有宋望星的配合,都是無用之功。
周一,宋望星接到了回原單位的調令。
原先定好的一年借調縮短為一個季度,據說新人是上面硬要塞下來的,宋望星算是被擠走的。
原本和這些同事不過泛泛之交,可能是臨到分別,也起了幾分喟嘆,大家紛紛說要吃個飯,宋望星也就順其自然,定了火鍋店。
下班時正好碰到宦沉,見部門一群人,難免問了兩句,宋望星當著眾人的面,順嘴邀請宦沉一起。
好在宦沉拒了,又當面提了他對宋望星很滿意,等回了原單位,希望宋望星也要再接再厲……
不外乎是些官話,宋望星也過了聽到領導表揚會激動高興的年紀了。
大家平靜地交談,平靜地道別,以兩人的層級差距,以后不會再有工作上的交集。
至于私人交集,就更不可能。
“對了小宋。”宦沉突然開口,“我車里有一箱清酒,之前別人送的,我不愛喝。你去搬了,今晚聚餐的時候喝吧。那個度數低,不醉人。”
宋望星不好當面駁了宦沉面子,跟著他去了停車場。
除了一箱酒,他還拿到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盒。
“怕你還心有芥蒂,這些就物歸原主吧。”宦沉說,“你的信件我沒給別人看過,宦佑是無意間翻到的。”
“我于感情一事,確實愚笨。”
“過去種種,多謝你的擔待。”
“這些,就算是我對過去的宋望星,一點小小的交代吧。”
宋望星一整晚都心神不寧,飯沒吃幾口,心思都掛在那個小盒子上了。
好不容易熬到聚餐結束,他揣著小盒,像偷了寶藏的賊,一路飛奔回家。
心跳得很劇烈,宋望星板正地坐在書桌前,鄭重地將盒子打開。
層層疊疊,都是折好的信紙。
他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宦沉居然還留著這些信件。
人確實都是會變的。
高中時覺得或甜蜜或酸澀的心事,在現在的宋望星看來,多數只剩下了矯情的無病呻吟。
但他也借由這些信件,回想起很多已經遺忘的細節。
他的高中生活,也沒有很差吧?
想到這里,宋望星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索性把信件一股腦全部倒出來,打算追憶往昔。
卻發現,信件的數量不對。
他有寫過這麼多嗎?
宋望星詫異地一一打開,隨即愣住。
真是……完全沒有料想過的事。
宦沉給他寫了回信。
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
細數下來,甚至比他寫的還要多。
那個瞬間,宋望星清晰地感覺到,胸口一直空缺了的某個地方,圓滿了。
他其實一直都明白,他之所以對宦沉的欺騙坦然接受,甚至并不計較,不過是清楚就算他不接受,也拿宦沉和他那些朋友沒有辦法。
所以倒不如說服自己,至少心理上好過些。
但當他終于得知,雖然他的初戀開始得不太光明,但自始至終,宦沉都有給他對等的情感。明明是內斂的人,卻在文字中將那些隱秘的感情一一剖析。
他終于釋懷。
宦沉的文筆很好,他能輕易從那些文字里看到宦沉這些年的歷程。
原來留學生活也沒有想象中輕松,學業壓力很大。
原來宦沉也會在很多不經意的時刻想起他,這麼多年,從未忘記。
可以了,沒什麼可耿耿于懷的了。
他將信件一一閱讀,直到最后一封。
星星:
展信安。
我自認不算是個笨拙且不善言辭之人,可在你面前,我總是詞窮。
和你面對面,向你親口剖析我的內心,這個畫面我幻想了很多年,但直到今日才得以實現。
很遺憾,我似乎太晚了一些。
你說人都會變,我如今對你的感情,或許并不是過往的那種歡欣,不過是愧疚夾雜著不甘心。
但我覺得,不是這樣。
感情是具有盲目性的,并不是你是怎麼樣,我才喜歡你。而是我喜歡你,所以你怎麼樣,我都喜歡。
我無法向你解釋我對你感情的來源,一如多年前與你初見,分明你不曾對我說話,甚至都不曾看我,我卻無法自拔地,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