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級的上級,還是個和他這冷門單位八竿子打不著的有錢部門。
雖然宋望星胸無大志,沒想過要往上爬。在哪兒上班都是上班,他就算去了借調單位,給他發工資的也還是原單位,但今天這事兒,怎麼瞧都覺得怪異。
“科長,我的工作能力你是知道的。”宋望星為難,“我怕我滿足不了人家的要求啊。”
科長也驚訝,這種有錢部門的“借調”通常都是關系戶的敲門磚,宋望星的背景他是清楚的,按理這事不該落到宋望星頭上。
但上頭下了文件,指名點姓要宋望星。
“這事我做不了主,實在不行,你先去上一陣子,真被人退回來了,放心,我肯定要你!”
宋望星腹誹,這話說得,好像你要我是多大的恩情。
算了,反正他就老老實實上班就行。
拿了通知,收拾了東西,宋望星第二天就去新部門報到了。
新部門的秘書對他笑得特別親切,給他安排了工位,非常“幸運”的就在部長辦公室對面,從這個角度,只要辦公室門不關,他所做的任何事都在部長的眼皮子底下,一覽無遺。
宋望星:天要滅我啊!!怪不得這工位空著呢,哪個打工人能在這種高壓下生活?
他把手里的綠植擺在辦公桌上,正彎腰檢查電腦,突然聽到秘書喚了一聲:“宦部長。”
宋望星一頓,抬頭。
宦沉穿著合體的黑色西裝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他,眸色淡淡。
“部長,這位是今天新來的小宋,宋望星。”秘書介紹,“小宋,這是宦部長,你的直屬領導。”
宋望星迎上宦沉的視線,突然就有點惱了。
他沉沉吐出一口濁氣,笑著,低頭彎腰:“宦部長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事已至此,宋望星多少猜到了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被借調的原因。
讀書的時候就知道他和宦沉差距不小,只是那時畢竟大家都是學生,區別再大,被框在學校里,也不過是食堂一樓大鍋飯和五樓私房小炒的區別。
現在出了社會,宋望星瞬間感覺自己后半輩子的命脈都被宦沉握住了。對方是大領導,他是小科員,雖然受制于單位體系,宦沉沒有解雇他的權利,但萬一他惹惱了宦沉,那日子總是難過的。
宋望星悵然地嘆了口氣。
宦沉好歹也是高官貴族,怎麼就想不通非要做他一輩子的陰影呢。
他花了半個上午的時間適應新崗位,雜事雖然挺多,但他都覺得還好。最糟心的事是,每次他稍微得空喘口氣,一抬頭。
就看到宦沉坐在他對面的辦公室。
啊,陰魂不散。
偏偏兩人現在是體制內的上下級,宋望星連質問的膽子都沒有。
他抿了一口菊花茶,剛要收回視線,就和宦沉抬頭的目光相撞。
擦!好尷尬啊!最怕遇到這種場面了!
宋望星腳趾扣地,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萬幸的是,正好有人拿了文件去宦沉辦公室,還順手關上了門。
宋望星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原地轉了兩圈又咬牙跺腳,最后一狠心,去找了秘書,問能不能給他換個工位。
秘書為難,表示別的辦公室都沒有多余的位置了。
被拒絕是意料之中,宋望星只能怏怏離開。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宋望星千盼萬盼,就盼著宦沉趕緊走。
可惜宦沉坐在辦公椅上,遲遲沒動靜。
是不是全天下所有的領導都對下班不感興趣啊?你就這麼熱愛工作嗎?
宋望星看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默默掏出手機給父母發消息,表示自己今天不回去吃飯了,得加班。
他畢業后,父母在他上班附近出了首付,買了一套小戶型。但宋望星隔三差五還是要回家吃飯的。
母親秒回【這麼忙啊?新環境還適應嗎?新同事好不好相處啊?】
能在機關上班的人都是人精,宋望星突然借調過來,沒摸清他底細之前,可不會有人對他露出惡臉。
【都挺好的,就是才剛來,雜事有點多。】宋望星剛回復完,就看到對面的宦沉似乎在關電腦了。
好耶!終于要下班了!
他默默在心里歡呼,打算等宦沉進電梯后就走,結果宦沉走到門口叫他:“一起吃個便飯?”
宋望星:我可以拒絕嗎?
看出他臉上的遲疑,宦沉說:“順便跟你說一下工作上的事。”
宋望星只能同意。
其實要換個地方換個身份,宦沉主動提出要坐下來敘敘舊,宋望星并不是太排斥。
人都有窺私欲,他也會想知道宦沉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脫單。
但絕不能是現在這樣——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調來陌生的單位,做一個隨時能被退回的借調員。
宦沉是高情商的人,他不會不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意味著什麼。
但他還是做了。
宋望星默默在心里長嘆一聲。
高位者的任性自我,從來不講道理吶。
說是聊工作,但從上車到在餐廳坐下,兩人全程聊的都是過去。
母校前兩年辦了百年校慶,宦沉還以榮譽校友的身份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