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鶴》第4章

我揮了揮手,犯忌殺人干什麼。

師父問我愿不愿意見到容亭,若不愿意,他就去打一架。

我笑得開心,說愿意啊,反正他也不記得我了。

師父問我這十年過的好不好,我說挺好的,隔壁的吊死鬼老兄經常和我聊天。

師父說我悔不悔,我在燈里樂,說九死不悔。

于是師父罵我是癡兒,順帶給我身上下了個咒,讓旁人看不見我,說他只答應借燈給容亭三天,三天后他就接我回家。

接我回家。

在符咒化成金光落在我身上時,我問師父還認不認我。

師父說我是傻蛋。

那我知道了,師父還是肯認我的。

我猜容亭要聚魂燈是為了救回他這一世的父母,所以我往聚魂燈的邊緣上縮了又縮,這聚魂燈有讓人魂體顯現的效果,雖然師父給我下了個隱形的咒,但是擠到人家高堂就不好了。

等我落到容亭手里的時候,我正正好好能看見他的那張臉。

端得是清風霽月,就像棣棠山每晚落下的冷清月光,好看,也讓人覺著冷。

往些年他一年來扒拉一次我的墳,一開始他受了傷,只能用工具刨,后來他的傷好了,就動動手指,掀開了我的墳堆也不掀開我的棺材,就這麼站在原地看一會兒,亂葬崗又臟又黑,我魂魄又虛弱,他看著棺材,我看著他,可總是看不清他的模樣,現在看清了,還是在青天白日下,我不虧。

棣棠山離流云峰遠了去了,我在燈里睡得迷迷糊糊,再睜眼就到了棣棠山居,容亭的住所。

棣棠山的月光冷,人也冷,他這房間也挺冷的,外面炎炎烈日,我居然覺得這里面讓人冷得發抖。

容亭坐在我面前,一言不合就念咒施法,瑩瑩的光注入聚魂燈,我心想這就是上仙嗎,一千年的修為說扔就扔。

我蹲在角落里,怕有魂魄突然出現嚇到我。

容亭的臉色白了又白,光明明滅滅,可聚魂燈里什麼都沒有。

也許他那對父母真的死的魂都不剩了。

然后容亭又開始念咒,施法。

一個下午,三千年修為,浮琰聽了要心梗的程度。

天黑下來的時候,容亭終于停手了,他拿著聚魂燈,露出了難得的不知所措的神色,這樣的神色讓我覺得恍如隔世,或者說,的確是隔世。

我覺得容亭的話變少了,總是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禿嚕,甚至幾個時辰都不說話,我在聚魂燈里睡著他坐著,我醒過來的時候他還坐在原地。

到了第二天他就繼續施法,跟修煉不要錢一樣。

罷了罷了,我那顆元丹吞了火獄鬼王的修為,再加上我自己的,也夠他造了。

這房里的溫度凍的我想罵娘,好在師父在我凍成冰塊前來了棣棠山,一大早來的就來了,肯定是想我了。

師父伸手拿那聚魂燈,容亭白著臉,唇色也白,像全身的血液都流光了似的。

容亭三天施了不知道多少次法,現在連阻攔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坐在原地看著師父把我端走。

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又或者是互相看不順眼,又不得不忍下來。

眼見著我師父就要出門了,我突然覺得有些不舍,只好趴在燈壁上看著容亭。

不出意外的話,師父會替我找一個身體,然后把我養在流云峰,過上和大師兄一樣的養老日子,然后我曾經的徒弟,如今的玹機上仙,就繼續在這棣棠山威震四海。

也不知道我那被打吐血的大師兄怎麼樣了。

就在師父要跨出門的那一刻,容亭開口了,說出了這幾天我聽他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這個燈,你試過嗎。」

按理說應該說您的,怎麼成了一方尊上還不講禮貌了。

至于用聚魂燈,這玩意兒可是流云峰傳世的寶貝,除了浮琰那個傻小子誰會沒事干了用這個,當然了,我用過不算。

我師父回頭,把我甩的暈頭轉向。

「你是何意?」

怎麼說呢,他們倆這個稱呼總讓我覺得他們是同輩,要不我給你倆當徒弟?

「只要魂魄還有一絲,無論多遠,就都能聚起來,對嗎?」

廢話。

我師父也覺得是廢話,所以沒回答。

但是也沒走,可能是覺得我會好奇容亭想說什麼。

我看見容亭站了起來,然后跌坐回去,然后又站了起來。

順帶著拔出那把我磨了六百多年,在火獄淬了千萬次的劍,劍鋒指向我師父。

「火獄沒了,聆風閣沒了,既然他是你徒弟,那我只能殺上流云峰,煉了你們的魂魄,看看能不能把他找回來了。」

我看著劍上的寒光突然想起來那天我對著白無常說我修仙到大乘時,白無常所說的那兩個字。

「我靠。」

四.

人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比如我那素有流云峰吉祥物之稱的大師兄明知打不過容亭還是拔劍相向。

比如我那好徒兒拿著我送他的劍指著我師父想要血洗流云峰。

再比如我的師父和我的徒弟現在正在打的火光四濺。

不過恕我直言,這些都是我干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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